第49章 帝后隔阂
凤仪宫
张皇后正在处理宫务，魏紫和丹白都在一旁帮着忙，就见李嬷嬷带了个陌生的宫女进殿来。
“娘娘，那顾美人在御花园把高婕妤给打了。”李嬷嬷行礼后，急切的说道。
张皇后放下手中的账册，一脸怀疑道：“嬷嬷在说什么？是我听错了吗？”
那陌生的宫女满脸着急的样子，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求求您救救我们主子吧！”
张皇后看了一个上午的账册，本就有些头晕眼花，再听了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只觉头更晕了。她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耐心道：
“你们这东一句西一句的，把我弄懵了。别急！把事情好好说！你先说你的主子是谁？又发生了什么事，要我去救命？”
宫女已经开始泪流满面了：“奴婢是高婕妤身边的二等宫女，秋霜。今日我们主子去御花园赏花，遇到了顾美人，谁知顾美人目中无人，根本不打算给主子行礼问安。我们主子气不过就拦下了顾美人，准备跟她论个理，结果就被顾美人带着一大帮宫人给打了。”
“皇后娘娘，求您救救我们主子吧！我来时主子已经被打倒在地，昏迷不醒了…要是晚了，奴婢担心…担心…主子…怕是会不好了！”秋霜哭求道。
“什么？你确定高婕妤已经被打至昏迷了吗？”张皇后震惊的问道。
秋霜点了点头：“奴婢来求救时，主子就已经倒地不起了。”
张皇后急忙站起身来，魏紫却拦住道：
“娘娘，还是奴婢先派人去打探一下，若这秋霜说的属实，您再赶去也不迟！”
秋霜听了这话，立刻磕头道：“奴婢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欺瞒皇后娘娘！”
张皇后叫李嬷嬷拉住秋霜，转头对魏紫道：
“人命关天，哪有时间这样磨磨蹭蹭！而且吾作为皇后，照拂后妃是吾的义务。若是假的，吾不过白跑一趟，但若是真的，便是救人一命的大功德！”
张皇后对秋霜吩咐道：“你快带路吧！御花园大着呢…别耽误了！”
秋霜一边用帕子擦泪，一边利索的爬起身来：“是，奴婢这就为娘娘带路。”
在殿门口听了多时的豆绿，立刻在门外道：“娘娘，奴婢这就催人把肩舆备好。”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而此时的皇帝和顾令闻等人，因为夏日的阳光热烈，已移步到了最近的凉亭-清漪亭里，来处理这事。
张皇后到达现场时，顾令闻派人去请的太医也已经到了，正在给哭得凄惨的高婕妤验伤。
而皇帝拉着顾令闻在凉亭临湖的另一边，正轻声细语的说着话：
“朕听说你最近贪食辣椒上了火，如今可好些了？”
顾令闻有些诧异：“陛下听谁说的？”
隋云辛握拳在嘴边‘咳咳…’，假装清了清嗓子：
“你身边的李义是王有福的徒弟，王有福又好打听又碎嘴…咳…朕就不小心听到了…”
顾令闻立刻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王有福，心里不解，这御前的人居然敢有这么离谱的毛病？
王有福面无表情的望向另一边哭得撕心裂肺的高婕妤，有些感同身受。
明明是您有专门负责打听消息的潘孝，结果就是不许潘孝说半点有关含光殿的消息。
然后您就开始天天垮着个脸刁难人，不是茶太烫，就是茶太凉，要么就是墨浓了，墨淡了…
这一出出的把永宁宫上下，折腾得人仰马翻，没个安生日子。一直到我向徒弟把顾美人的消息打听了个遍，再‘没眼色’的说出来后，您才肯消停下来。
结果我一个以嘴严出名的大总管，如今却要背上个碎嘴的锅！
王有福光想一想，都恨不得和高婕妤一样，痛哭给皇帝看！
皇帝心虚的也跟着瞄了一眼王有福，然后继续追问道：
“令闻还没回朕，到底好些了没有？”
“陛下如今是问这些的时候吗？那高婕妤都快哭成个泪人了！”顾令闻无语道。
皇帝听了看都没看高婕妤一眼，只温声安慰道：“朕知道，你脾气不好，但也不是个爱惹事的，肯定是她先来奚落你，你才会出手打人。而且朕看着，也就是一些皮外伤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除了顾令闻，周围但凡能听到皇帝说话的人，都一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偷瞄着皇帝。
这是人话吗？陛下您看看高婕妤那张脸，您说这话就不亏心吗？
众人一起在心里呐喊着！
高婕妤原本哭声还能控制着，如今也听了皇帝这话，再也没能忍住，‘哇——’的一声，嚎了出来。
这一声嚎哭，惊到了正从肩舆上下来的张皇后。
“妾见过陛下。”张皇后走进清漪亭，先给皇帝行了礼，起身后立马关切的问高婕妤道：“高婕妤，这是怎么了？”
发现高婕妤只顾着痛哭，又问一旁的太医：
“高婕妤的伤的怎样？这是很严重吗？”
太医恭敬行礼后道：“启禀皇后娘娘，高婕妤的伤看着吓人，但都不重，每日早晚用活血化淤的药膏涂抹后，半月即可痊愈。”
其实这伤严不严重分人，于平常人家来说不算重，可对于皇家内廷里生活的贵人们来说，就能算得上严重了。
不过皇帝都先说了不严重，太医自然也会按轻描淡写的方向来说。
张皇后听后松了口气，随即转头严肃的看了一眼顾令闻，才对皇帝道：“陛下，高婕妤这伤虽然不重，但顾美人的错却并非不大。先是她不向高位行礼问安的，被问责后竟然还敢以下犯上殴打嫔妃，如此不仅视宫规于无物，还有失皇家体统，实在是没有半点妃妾之徳。”
“还有身边的宫人们，不规劝主子就算了，竟然还敢跟着以下犯上，更是胆大包天，必须严惩，才能以儆效尤。”
“我打人是不对，我认罚！不过我的宫人们可没有对高婕妤动过手，高婕妤身上的伤，都是我一个人打出来的！他们只是拦住了高婕妤的宫人而已，这算不得什么错吧！”
顾令闻爽快的认了自己的错，但语气里仍带着掩饰不住的自豪，继续道：
“不过下次再碰到这样嘴贱的，我照打不误！”说着还眼含威胁的看了高婕妤一眼。
言而总之就是，我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
隋云辛勉强皱着眉，对顾令闻轻声斥道：“不许胡说！”
顾令闻‘哼’了一声转头看湖，完全没有半点惶恐的样子。
王有福在一旁看着两人，直看的眼酸，陛下您这满眼的笑意能藏一下吗？
张皇后离得有些距离，而且她一向重规矩，与皇帝相处从来都恭顺为上，轻易不会直视皇帝。
所以张皇后没发现皇帝的心口不一，她只看到了顾美人的桀骜不驯，于是催促道：
“陛下，既然顾美人也认罚，您看？”
隋云辛收了眼底的笑意，沉默的看着张皇后：
“皇后有什么建议？”
张皇后肃容道：“罚俸三年，抄写宫规百遍，禁足一年，降位份至宝…”
嚎啕大哭的高婕妤随着张皇后的话，哭声渐弱，到了最后听到了‘降位份’三字时，那泡肿成一条线的眼睛能立即透出光来。
“不可！”皇帝不待张皇后说完就打断道。
高婕妤眼里的光又瞬间熄灭。
“顾美人年纪轻，不过做事冲动了些，这惩罚也太严苛了！”皇帝的语气不太高兴。
“陛下！”张皇后再次行礼，起身后继续道：
“不是妾严苛，是发生了这等骇人听闻的事，只有赏罚严明，这后宫众人才会信服，不然以后人心难安啊！”
隋云辛那双常年温柔又多情的桃花眼，此刻犹如暖春返严冬一般，冷得吓人：
“是后宫人心难安，还是皇后…你…难安。”
张皇后不可置信地抬头直视皇帝：
“在陛下眼里，妾竟是这样的人吗？”
这句话刚落，张皇后的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但她居然顾不得自己的委屈，立马跪下低头擦泪道：
“请陛下恕罪，今日是妾失态又失仪了。”
因为张皇后落泪而动摇了一瞬的皇帝，听了请罪的话，又恢复成了之前的冷漠：
“皇后起来吧…朕知道你只是一时过于激动罢了，毕竟…这天下再也没有比皇后更适合当皇后的了。”
张皇后听出了皇帝话里有话，起身时身体不由晃了晃，魏紫在一旁立刻心疼的出手扶住她。
张皇后如今只觉全身发软的厉害，也就顺势让大半身的重量都靠魏紫来支撑。
隋云辛看着张皇后瞬间虚弱的样子，嘴角透出微微的讽意，这把戏这么多年了，他看得都腻烦了，演的人倒还那么入戏！
隋云辛开始不耐烦起来，不想再和张皇后同处一处，他索性直接拍板道：
“就罚俸三年，抄写宫规百遍，禁足一月吧。”
说完隋云辛就用眼神催促顾令闻，顾令闻倒也不磨叽，直接行礼谢了恩，定下了惩罚内容。
高婕妤听着…眼泪又再次流了下来，只是随着眼泪一起到嘴边的哭声，在看到张皇后时，又默默地收了起来，无声的啜泣着。
皇帝对这些完全忽视着，只伸过手把顾令闻的手握在手里，道：
“朕还要赶着去寿安殿陪母妃用膳，就带顾美人先走了，这里剩下的就交给皇后了。”
张皇后沉默温柔的应诺后。
隋云辛就扶着顾令闻，上了自己的辇车，浩浩荡荡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