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重叠...)
永寂峰。
白雪杂着红梅轻盈飘落。
梅懿臣依靠着红梅树充当冰雕，皑皑白雪落在他乌发上，几乎将墨色长发染成白色，越发显得人像玉一般无暇。
“为什么不解释？”顾愈的声音突然出现，梅懿臣出剑的时候他看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时他的剑将云团劈开，此时裴明昭就不是简单被吓到的事情了。
漂亮的东西总是极具危险性，五色云团嗜血，如果不时梅懿臣剑快，他的胳膊就废了。
这两天梅懿臣已经有些适应了他的神出鬼没，在发觉魔头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后，他也放松了警惕。
“没有什么必要。”他缓缓走向屋内：“等我将一应事情处理好就会下山，他们于我而言顶多算是熟悉的陌生人。”
“你很高兴。”顾愈像是在询问梅懿臣，语句却异常肯定。
“嗯。”梅懿臣没有多说，但声音中也带着些许解脱。
他不似沈源能够自由出入昆仑，以己身镇压剑冢的那天开始，他便被囚禁在了昆仑。永寂峰于他而言并不是荣誉，而是囚笼。
屋子他住了六百年，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却不多。
一只草扎的蚱蜢；一条金色的流苏剑穗；还有一包零零碎碎的小玩意。
“啊。”梅懿臣看着那包漂亮的小玩意感到一阵吃惊。
他体质特殊，天生容易吸引一些小妖和精怪。有时将小妖们放走，不过几天便会收到小妖特地送来的小玩意。
小妖们的东西大多是自己的羽毛、山间捡到的漂亮石头、身上掉下来的鳞片。
虽然并不贵重，但梅懿臣知道这对小妖们来说已经是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他不舍得扔掉，时间久了，就积攒了这些。
一众闪着光、花花绿绿的小玩意中，顾愈一眼便看到了一枚黑色的鳞片。
黑色*的鳞片在一众小玩意中并不出众，但他还是一眼便寻到了它。
“这是……”顾愈伸手想要触摸。
“这是那只小蛇留下的。”梅懿臣看顾愈感兴趣，解释道：“当年那条离开后不久，我在房间里发现的。”
说着将鳞片递到顾愈掌心。
“没良心的小东西，也不知道后来到底怎样了。”他捡到小蛇的时候，它遍体鳞伤，身上没有半处好肉。好不容易养好了，却又自己跑了。
黑色鳞片在顾愈掌心微微发热，像终是遇到了自己的
<主人，轻轻的打了声招呼。
鳞片温和的情绪浅浅传给顾愈，让他感到了安逸和放松。
“逆鳞——”他叹道。
“？什么？”梅懿臣放空在曾经的回忆里，并没有注意到顾愈刚才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顾愈将自己的逆鳞重新放回到那堆小玩意当中：“我只是觉得，你把它照顾的很好。”
它在梅懿臣这里，真好。
门外传来“叩叩——”两声叩门声。这两日，梅懿臣门前就没有清闲过。
他长叹一声，门应声而开。
还是昆仑首徒白明喜。只见白明喜虽然还保持着首徒的从容，神色中却带着些不自然的尴尬：“小师叔……”
“直说吧。”八成不会有什么好事。
“小师叔，师尊请您随我来一趟戒律堂。”白明喜眼角抽搐了两下，艰难将话说了出来。
梅懿臣收拾东西的手停顿了片刻，罕见的没有猜到沈源要做什么，下一瞬，两个人出现在戒律堂门前。
白明喜紧张的猛吸了一口气，他还没从瞬移的不适当中缓过神来。
偷眼去看梅懿臣，只见他小师叔一袭红衣，翩翩走向戒律堂。
果然小师叔就是小师叔，缩地成寸的本事已经致臻化境。他在心底暗暗佩服，越发觉得师尊和众峰主对梅懿臣修为倒退的猜测毫无可信度。
戒律堂内，气压低至极点，偌大的大殿内鸦雀无声。左右侍立的执事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将呼吸的声音一同遮掩住。
沈源坐于大殿之上，表情冷肃不带一丝温情，看向梅懿臣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伐害门中弟子是为重罪，梅懿臣作为他的师弟，他本想着将此事大事化小。可没想到明昭回到主峰后就开始高烧不断，到现在还没有好。
陈思静踌躇了一刻钟，最终委婉说明可能是中了咒。
联系到刚刚明昭跑到自己面前那副惊慌的样子，沈源第一个想到的施咒人便是梅懿臣。
他只是想不明白，他的师弟为何会对自己刚入门的小弟子存在如此大的恶意。
“梅懿臣，你可知罪？”沈源声音威严中不带任何情感。
一瞬间，声音恍若划破时空，同上一世一般无二的重叠在一起，激得梅懿臣原本半阖的双目瞬间睁圆。
“师弟不知，自己何罪之有？”耳边传来上一世自己的回答，同他此刻的回答重叠
<在一起，像是沉重的钟声，一层层激荡。
嗡鸣声不断刺激着梅懿臣的耳膜：师弟不知，自己何罪之有——何罪之有——
太吵了。
耳边有有师兄的叱责、昆仑众峰主和弟子的窃窃私语、天下人的指责谩骂……混杂在一起，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梅懿臣掩住面容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咳得越来越剧烈。
他本就强弩之末，又以心血饲昆仑残剑斩碎云团，全凭一身傲骨支撑到现在。得不到梳理的炁在他筛子一样的经脉中翻腾，卷起一阵撕裂般的疼。
鲜血顺着他纤细苍白的手指滴下，淌落指尖、袖口、戒律堂的汉白玉雕花地面，盛开出一朵朵红得耀眼的梅。
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漂亮、脆弱、却异常坚韧。
就在此时，梅懿臣周身被一道道凌厉的魔气裹挟，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魔气直直冲向了坐于大殿之上沈源，将其瞬间击飞。
魔气过于凶恶，在击中沈源的同时，将大殿主座以及一旁的桌案、摆设全部轰成碎片。就连戒律堂二十四仙家屏风也被装得稀烂。
魔气虽然横行霸道，在戒律堂肆意，却小心翼翼地将梅懿臣庇护在其羽翼之中不受半点伤害。
梅懿臣轻轻碰了碰围绕在自己周身的魔气，闪烁着黑色篆文的魔气轻轻绕在他的食指上，乖顺的像一条无害的小黑蛇。
一道黑紫色闪电凝聚着大量的魔气从云霄滑下，顷刻间顺着戒律堂劈落，一袭黑影从紫电中走出。
正是在修真界也有着赫赫凶名的魔尊——顾愈。
瞬间，沈源和昆仑众峰主呆滞在原地。
顾愈修为在渡劫巅峰，在场众人中只有梅懿臣于其修为不相上下，相互制衡。只是如今师叔祖病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能否阻拦顾愈。
在这一瞬间，众峰主九曲回肠的心思转了数十个弯，无一不在忐忑的想着怎么才能保全自身。
顾愈一身黑色披风，紫瞳深得近乎于纯粹的黑。乌黑长发间，是一对刻着金色符文的黑色魔角，望向四周的时候，浑身散发着无法收敛的戾气。
但在他指尖触摸到梅懿臣的瞬间，戾气瞬间收敛干净。
他半低着头探出手，用指腹轻轻拭去梅懿臣唇上红痕，动作温柔的和方才差点毁掉戒律堂的魔头仿佛不是同一人。
霎时间，血痕在顾愈指腹上绽放成一朵冷香红梅。作者有话要说：顾愈：啊啊啊啊仙尊留着
<我的逆鳞，他心里有我。
釉：清醒，仙尊还留着其他小妖的羽毛、鳞片、小石头，他大爱无疆。
釉卒。
*应顾·甲方·愈要求，这里的黑色指五彩斑斓的黑，和螺钿那种五颜六色的白大同小异，非常有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