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冰凉的酒体顺着喉咙饮下，...)

    什么人呢？

    梅懿臣眼眸低垂，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曾被周长鸣亲手用捆仙索钉穿，再无法拿剑。曾经周长鸣对他来说是个颇有些天赋的后生，如今——

    “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梅懿臣神色未变，像是真的在说一个从不认识的人。

    顾愈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紫眸中笑意更盛。

    “那我呢？算是你什么人？”

    他有点得寸进尺。

    梅懿臣拎着小黑蛇翻身下地，双脚踩在紫檀木屐上，连头都没回：“一个渡劫境的魔头，和在下没有半点瓜葛。”

    魔头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全当没听到。兀自在被衾中打了个滚，让自己全身都沾上清冷的梅香。

    梅懿臣遮住嘴轻咳两声，将小黑蛇团两下扔进袖口，推开了屋门。

    “你拖着这副身子骨要去哪？”顾愈半倚在床头问道。

    “去剑冢。”

    去他上一世的埋骨之地。

    *

    霜雪呼啸，狂风愈吹愈烈，如同野兽般在空谷中嘶吼。

    纵然是白天，烈阳却被层层浓云雾霭层层遮蔽。

    只有身出风雪中，才能发现这看似寻常的风雪却有如实体，锋利的近乎夺人性命。

    风雪中，一道消瘦的红色身影缓缓走近，步伐缓慢却带着些许闲庭信步的从容。

    走到定风石旁，他俯身将小黑蛇从袖中捞出放在地上：“就送你到这里了。”

    定风石通向外界，小蛇妖可以从此处离开。

    或许是因为同从前养过的那条漂亮小黑蛇有些相似，梅懿臣唇角罕见的勾起一模几不可察的笑意。末了，温柔的点了点小蛇的脑袋：“走吧。”

    小蛇全身冰凉，但梅懿臣的手却更加冰冷。他抬手捂住唇咳了两声，起身离开。

    丝毫没有注意到小黑蛇在他离开后，从定风石下缓缓爬出……

    谷内山路难行，梅懿臣每一步却很稳。

    他手中提着一壶酒，倒像是去探望许久未见的老友。

    剑冢的石门轰然打开，里面的光景却和外面大不一样。

    相较于外界刀风剑雪，剑冢内被衬托的宛若仙境。灵气与剑气交织在一起，蕴养出五色云团，一柄柄灵剑被云团拢在其中，庄严肃穆，却带着死寂的哀伤。

    昆仑剑冢外山脉走势特殊，山河围绕剑冢聚拢将灵气汇于一处，形成了天然困龙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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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能为灵剑提供所需的灵气，又让它们永世被困剑冢之中，在不见日月的剑冢内等待着合适的主人。

    “昆仑前辈，晚辈有礼了。”梅懿臣双手相扣，执晚辈礼恭恭敬敬的对着聚灵阵最中央的剑作揖。

    古剑剑柄刻着小篆的“昆仑”二字，青铜剑身不见半点锈迹，依稀能够看出曾经的主人对于剑的爱护。但一条狰狞的豁口自剑脊裂开，几欲将其劈成两半——俨然是一柄残缺之剑。

    昆仑剑嗡鸣两声，像是在回应梅懿臣。

    木屐踏在剑冢青石砖地上发出的啪嗒声在空荡荡的冢内激起回声，越发显得剑冢没有半点人气。

    昆仑弟子以剑入道，数百年前，剑冢也曾是弟子修炼之所。昔年梅懿臣也曾同众师兄来此修炼。

    只是那一场仙魔大战后仙门凋敝，剑冢内残剑杀气太重，再无法抑制。梅懿臣不顾沈源及其他众峰主反对，以半数修为封印剑冢，此后只有每五年的宗门弟子大比才能开一次，让筑基弟子挑选佩剑。

    大概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恶名就从昆仑传开了。

    梅懿臣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将酒杯摆放好。

    “我今天是来和诸位告别的。”说话间他将酒倒入杯中，琥珀色的酒体被白釉瓷杯衬得格外好看。难得的，梅懿臣嘴边挂起了一丝笑意。

    “仅以此杯，与诸君告别。”说罢，将杯中酒倒在地上，顺着青砖缝隙浸入地下，再不留半点痕迹。

    他不再说话，嘴边挂着半分笑意，一杯一杯的饮着酒。

    冰凉的酒体顺着喉咙滑下，却像是点燃了一片烈火，烧得人五脏六腑撕裂般的生疼，但梅懿臣却从这痛楚众找寻到了一丝毁灭般的快感。

    他有些醉了，手支着头半躺在地上，长发委地。

    因为嫌热，将衣衫褪去一半，露出苍白纤瘦的上半身，瘦的连肋骨都清晰可见。

    “师父，我累了。”几句话扯动了梅懿臣的伤，他用袖子捂住唇，咳得撕心裂肺。

    空荡荡的剑冢中，除了不断嗡鸣的剑，再无其他回应。

    许久，他长叹一声：“明日徒儿便会自请让出峰主之位，自请下山。”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来自许久后的番外：

    灯影跳动，室内忽明忽暗，隐约间能听见梅懿臣压抑着的喘。

    顾愈像是浑然没有发觉梅懿臣压制的情绪，动作间肆意孟浪。良久，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低头伏在梅懿臣耳边：“

    <仙尊，现在……我是你什么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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