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天子升天自有其道
同时间的怀州，李存勖已经整顿兵马，于怀州城内，做着独属于他的战前动员——在演武场里唱戏。
在他唱完后，便摘下面具扔给镜心魔，镜心魔也很及时的上前接住，然后走到他面前恭维道：
“殿下请看，我军旌旗招展，战鼓擂动，士气高涨，众将士啊，都盼着殿下能带着他们，建功立业呢！”
“唉～”但李存勖却没有往常那般兴奋，满目愁容，眉宇间透露着丝丝忧伤。
“这数万大军一动，我与父王就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啊。【正常口音】”
“嘿嘿嘿殿下须知，人间有情，天家无情啊。”
镜心魔仍摆着假笑，用话语摧毁着李存勖心底最后防线。
“就当真没有半分余地了？【正常口音】”
“唉～”镜心魔也叹了一口气，似是在感慨人事无常，“殿下有殿下的志向，晋王有晋王的心思。”
瞥了一眼还在犹豫的李存勖，继续劝道：
“殿下若是此次不出头，殿下就只能是殿下，不过晋王若肯让步，晋王就不再是晋王了呀。
只要一朝权柄在握，殿下大志可舒！而这权柄岂可操之于人呢，殿下？！”
闻言，李存勖拔出腰间长剑，剑指前方，但语气没有了以往的激情，显得有些怠倦：“出征！【正常口音】”
——
钟小葵和朱友贞听到安东君的话后，都呆愣了好久，一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多年的信仰居然在帮岐国做事，世界观崩塌了。
一个是没想到自己从始至终都在别人的算计里，而自己还傻傻的以为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之中，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是一败涂地了。
但安东君没管两人的反应，径直走到石瑶面前，摆了一个‘请’的手势：“石瑶姑娘，聊聊？”
现在下面打仗，他最多只能和石瑶说几句话，没空去拉拢钟小葵。
因为他觉得钟小葵这人很奇怪，都不知道她效忠的是玄冥教还是梁国。
如果是梁国，可是并没有看出她对梁国有什么情感。
如果是玄冥教，那现在尸祖基本都在岐国，可以说玄冥教在名义上也已经并入了岐国，她又表现出这种世界观崩塌的反应。
而且就算自己去拉拢了，人家可能也不会同意，现在的她应该还对朱友文还抱有一丝幻想。
而朱友贞见此情景后，像是早有预料，神色黯然道：“石瑶，你果然也是别人派来的啊”
安东君没有说话，走至石瑶身后，腾出一个小空间给他们俩。
而石瑶对他的邀请有些诧异，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见他对朱友贞的话也没反应，便脸色平静地看向朱友贞：“你一直都知道？”
朱友贞靠着大树，缓缓瘫坐在地：“朕是狂了些，可是并不傻”
“可你并没有戳穿我。”
朱友贞摇摇头，看向石瑶：“朕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石瑶知无不言。”
“朕想知道，你究竟是替谁办事的？”
安东君也面色平淡地开口：“石瑶是不良人，更是三十六天罡里的天佑星。”
石瑶看了一眼安东君，然后向朱友贞点点头表示肯定。
“在我死前，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朱友贞露出凄惨的笑容，拍着自己胸口，带着些许期望的目光看向石瑶。
“在你的眼中，我是个坏人吗？”
石瑶摇了摇头，自嘲般的笑了一下，“在这乱世中，迷路的又岂止你一人呢？”
听了她的话，安东君也思考起来，‘一个迷路的灵魂吗？那我呢？应该是找到了吧？’
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把思绪甩出了脑外，‘我的答案不是早就找到了吗？’
而朱友贞看了一下安东君后，满足的闭上眼睛，等待着他最后的处决。
安东君见两人已经聊完了，便来到他面前，把他的佩剑插在他身边，沉声说道：
“此次你大肆出兵攻打岐国，其余的兵力恐怕也去拦截楚吴蜀三国了吧？
而你最后留守汴州的那些兵力并不足以挡住李存勖的进攻。
所以，你败了，梁国，也亡了。”
说完还朝他拱手拜别了一下，便带着石瑶走了，留下呆滞的钟小葵，和重新握紧兵器后，仅犹豫了一瞬便自裁的朱友贞。
……
安东君带着她一路下山的途中，见他一直不说话，石瑶问道：
“你不亲自动手杀他？”
“此次凤翔一战过后，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不用我动手，他也会死的。”
朱友贞身为大梁的皇帝，倒行逆施，乱政误国，昏庸无道，安东君亲自动手固然可以。
不过就像动漫他自己所说，天子升天自有其道，倒不如给他一个自己自裁的机会，留些体面。
安东君不想在那个死人身上说过多的话，对着石瑶问道：
“方才姑娘那一席话引人深思，但安某今日有一问题，不知石瑶姑娘有没有在迷路中找到意义呢？”
这个当了几十年卧底，以其心思缜密着称的女人这次没有很快的回答问题。
往常她总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话的，但这次她竟然直接选择了沉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忧郁。
见石瑶沉默不语，安东君心里也隐隐有了推测，他记得以前看过这么一句话。
如果没有什么机缘和悟性，大多数不良人不到临终的那一刻，终究都不会真正审视自己，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他们只知道“一天是不良人，一辈子都是”这句口号，可他们想过不良人的意义是什么吗？
是大唐的不良人？
还是袁天罡的不良人？
亦或是天下人的不良人呢？
“我知道姑娘很敬重不良帅，但我不得不说，不良帅的执念太深了，我师弟是不会称帝的。
而如今玄冥教已是名存实亡，姑娘以后有时间就来凤翔看看吧，岐国随时欢迎姑娘的到来。”
安东君说完之后便想走了，在袁天罡发话或者死前，他是不太指望石瑶会听自己的话来这里的，所以他说的是以后。
现在的凤翔人杰地灵，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根本不会出现有人流落街头的情况。
当然，那些混吃等死的人不算。
总得来说岐国是在如今乱世中难得的盛世一隅。
石瑶在这里生活一些时日，对她来说可能会有什么领悟吧，要是能因此多一个助手，那结果总是好的。
看着他逐渐离去的身影沉默了许久，石瑶终于开口：“那公子呢？”
听到她的话，安东君停下了脚步，看向凤翔的方向，脑海里闪过几道人影，露出一抹笑容：“找到了！”
“和大帅的契约，也当真只是为了几个人吗？”
石瑶看着他眼神的方向，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敢一人闯进藏兵谷，和大帅做协议的人，当真只是为了几个人。
“你知道？”
安东君有些愕然，这个事情不良帅不应该对别人说的啊。
石瑶看出他眼底的疑惑，避免他误会什么，连忙解释：
“在前些时日，大帅把凤翔的不良人撤离时，石瑶便私自有了猜测。
而后在大帅独自前去凤翔时，石瑶便已确定，且已经得到了大帅的肯定。”
不是吧，姐们，这么能猜？！
安东君遥想了一下，肯定道：“是！”
石瑶看着安东君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远方，但他临走前的最后一番话语却仍在自己耳边回荡，久久不散。
“山中樱树虽有花开烂漫之时，然，终归尘土，人之生命也不过如此，国之大业亦不过如此。
所以姑娘，珍惜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