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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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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寂……

    榻上人毫无反应。

    玉蝉衣松掉的那口气又提了上来,虽说巫蛊不分家,她的老师钟离红棉也是巫覡中的佼佼者,但她是真不会这些玩意啊。

    巫啊,蛊啊,她是一窍不通。

    只略懂一些医术,如凭借一双肉眼,判断人到底是死是活。

    玉蝉衣盯着昏睡不醒的平楹,一时有些发愁。

    这跟之前说好的情况不一样啊!

    “平楹、平楹、平楹……”

    榻上人沉沉地睡着,对外界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玉蝉衣有点想去求助屋外那群人了,好歹里面有一个货真价实的医者,本事咋样不知道,但至少比她这个行外人要强些。

    在她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榻上人长睫颤动,幽幽转醒。

    玉蝉衣听见动静,一个急转身,灰色衣袂划破长空,玉石相击之音琅琅,猫儿眼转瞬对上了琉璃浅色眸子。

    玉蝉衣差点给他跪下了,“我的祖宗啊,你可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暂时不会死。”见到她,平楹眼中没有惊讶,只是声音中气不足,妥妥一个虚弱人的模样。

    他低垂着视线,眸光落在自己放在被褥外的手上,深觉这双手是多灾多难,被他自己划伤,被微生清絮刻字,现在还要被疯子咬……

    烙下刻印的地方,现下是裸露的血肉模样,瞧着还怪恶心的……

    不幸……

    也幸。

    微生清絮应该不会再有烙印的想法,他也不必时时刻刻担心印记漏出来,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不是个人,而是个被标明了归属的货物。

    他长久的注视被玉蝉衣打断,“你怎么过得一天不如一天了,上一次见你,受了一身伤,这一次见你,又是危在旦夕。怎么你脱离长一,生活不能自理了?”

    玉蝉衣的话含着毫不遮掩的讽刺,平楹长睫向上扬了扬,琉璃珠子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眼珠子周围绕了一线不大清晰的黑边,不装模作样时,眼珠子里头是冰的、冷的,泛着无尽的寒凉,让被看的人全身都渗得慌。

    玉蝉衣摸了摸胳膊,觉得天忽然变冷了,她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看什么看,她难道说得不对,一次比一次狼狈,在她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她可不吃这套!

    平楹将目光落在虚空,懒懒勾着一点唇,露出一点浅薄的笑意,他点了点头,对玉蝉衣的话表示赞同,“没有长一,我却是不能活,要不蝉衣妹妹想个法子,帮我把长一送到我身边来?”

    玉蝉衣深深地感受到了,面前这个人根本不要脸!

    她愤愤地表示,“我呸!”

    她失去耐心,“看在长一的面子上,再给你一个机会,赶紧说正事。”

    平楹两手一摊,整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模样,他用虚弱的声音说着挑衅的话,“别让我半途死了就是你此行最大的事,所以蝉衣小妹妹,别让我生气哦,我很脆弱的。”

    玉蝉衣:……

    摊上这么一个人,怎么能忍住不把他打死,不要跟她说怜香惜玉,在她眼里,平楹既不是香,也不是玉。

    “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蝉衣妹妹’这几个字,我就去微生清絮面前叫你阿、楹、哥、哥,再谈谈我们的青梅竹马的趣事!”

    玉蝉衣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阿楹哥哥从她嘴里吐出来的时候,不像是在说青梅竹马,倒像是在说抢了她青梅竹马的仇敌。

    “我好怕,再也不敢说了。”平楹毫不走心地哄着她,在把人气走之前,他若有所思地问道,“你知道……什么易容术可以毫无痕迹吗?”

    “没有。”玉蝉衣一口否定,凡是易容,都会留下痕迹。她转身要向外走,又听见平楹低声说,“你待会……算了,不必了。”

    玉蝉衣默默握紧了拳头,脚步再不迟疑,行走时,玉石无声。

    平楹闭目养神,在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时,他盈盈睁开一双眼,长直的睫毛垂落又扬起,抬目望向微生清絮时,眸内蕴着温柔水色。

    “殿下又救了我一次。”

    等待的时间里,微生清絮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戾气又被封存在那张秾丽的脸下,她的眉眼长而锐,即便是不作表情时,也有锋芒自然而然地显露。

    那锋芒稍有不慎就会伤人。

    平楹迎着这锋芒,递过一只手,玉蝉衣没有给他处理,那手上还有血迹残留,白皙细腻的手背上莫的多出一块格格不入的地方——赤色的,血肉裸露着。

    平楹哑着嗓音,轻声慢语地说,“殿下,手还是好疼……”

    微生清絮不为所动,他缓缓眨了眨眼睛,一颗晶莹的水珠从眼底滚落下来,他轻声唤着微生清絮的名,像是疼极了一般,刻意放缓了语调,“清絮、清絮的名字没了……殿下……我好怕……”

    微生清絮显出了一个温和的笑,锋芒内敛,将那只手捧在了掌心。

    她语气和煦中带了点哑意,道,“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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