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疯子说书
炎夏七月，夜短昼长。
早晨六点，朝霞初上，安阳市南湖公园已经有了许多晨跑锻炼的人群。
但此时，在公园湖边的一座凉亭里，却是挤满了人。
凉亭之中，一副石桌。
桌上放着一壶茶，一把折扇，一块四方木头，桌前架着一个正在直播的手机。
桌旁，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
这男子满头灰白长发，脸上胡须乱糟糟，穿着一身皱巴巴的汗衫短裤拖鞋。
此时却正慢条斯理摇头晃脑的品茶。
“陈疯子，说个书而已，你还拿上架子了？”
“就是，你再不说，我们可就走了！”
“这家伙就是哗众取宠，大家都散了吧，该买菜买菜，该上班上班，别听这疯子在这胡说八道……”
周围人群一阵不耐烦的鼓噪，纷纷喊叫起来。
此时手机中直播间里也是飞过一连串的吐槽弹幕。
“陈疯子，别墨迹了，快点讲啊！”
“疯子哥，今天拜托讲多一点，昨天听了你讲的，夜不能寐啊，一大早就来你这儿守着了！”
“兄弟们我这几天加班没来直播间，昨天陈疯子讲了什么内容啊？”
“楼上的那你可亏大了，昨天讲的是八大内阁，十二世家，三十六门阀，九百家族……”
“的确无比精彩，今日特来再听！”
“……”
这陈疯子从半年前开始每天在这南湖公园直播说书。
说的内容是无比怪诞奇诡。
因此不多时间，竟引来大批人在公园和直播间来听他说书。
平常人说书，都是相声评书小说演义，但陈疯子不然。
他这半年来，从天文星象讲起，讲到地脉堪舆，从占卜之术讲到观气之法，又从百家姓讲到历朝历代的世家门阀变迁，昨天更是详细地讲了现今的各大世家门阀，其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无人知晓，但的确是引人入胜，所以今天直播间一下子多了不少人。
此时陈疯子眼见所有人的胃口被吊起，不由得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开口说道：
“昨日书云：八大内阁执掌帝国之政，十二世家控制经济之脉，三十六门阀坐拥巨城之利，九百家族囊括基域权柄……以内阁之威，世家之雄，门阀之巨，家族之密……正所谓，环环相扣，密网如织！”
“诸位，今日所讲……”
陈疯子忽地顿了一顿，环顾四周，拿起桌子上的四方醒木，猛地一拍！“啪！！”
“诸位，今日书讲，当今大乾皇帝陛下！”
木落声断，鸦雀无声。
周围人都被陈疯子的话语惊得噤若寒蝉。
就连直播间里也瞬间变得异常平静。
陈疯子却是站起身恭恭敬敬朝天拱手，然后又坐下慢慢说道：
“诸位，咱们大乾王朝，立国三百六十年，前后八位先皇！”
“吾大乾帝国，以武立国，从第一代陛下起始，从异族手中夺回这万里疆域，创下这不世基业！”
“如今大乾王朝已到了第九位陛下，更是武威极盛，开疆拓土，连年征战，使我大乾帝国雄踞世界豪强之列。”
陈疯子说到这里，站起身再次朝天恭敬地拱拱手。
周围人也都和他一样神色肃穆，一同朝天拱手。
直播间中，疯狂刷屏。
【大乾武威】！
【大乾武威】！
【大乾武威】！
的确，三百多年前，整个帝国被异族侵占，四分五裂水深火热，是第一代陛下【姬青炎】于乱世中重建一统，到现在历经九代，每一代皇帝都是励精图治雄才大略，短短三百余年，就从破败不堪发展到如今这辉煌盛世。
这时却听陈疯子忽然长叹一口气，说道：“虽然每一代陛下都是雄才大略，绝无平庸之辈。只是却有一则极大隐患，世所共知！”
陈疯子说到这里，神情黯然，欲言又止。
沉默良久，周围人群中有人轻声说道：“皇族人丁不旺，血脉堪忧啊……”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纷纷默默点头。
陈疯子也点头说道：“正是！皇族一脉最强，却是人丁不旺，乃是九代单传。每一代都只有一名男子，连女子都没有。更堪忧的是，到如今陛下这一代，却还没有任何子嗣……要知道陛下今年已然八十五岁高龄，子嗣之望，极为渺茫……”
所有人都知道陈疯子所说的是实话。
当今陛下【姬天炀】乃是第九代皇帝，武威极盛，堪称历代之雄，自他继位之后，接连对外用兵，打出大乾帝国在蓝星东域的无上威名！
唯一遗憾的是，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任何子嗣。
这件事，天下共知。
只是从来没有人敢公开讨论，只敢私下进行议论。毕竟这不但关系到大乾帝国未来，更牵涉到皇家颜面。
大乾皇家后继无人，帝国未来何去何从？
“唉……”
陈疯子仰天长叹一声，神情似有无边落寞。
“陛下年老，已不复壮年雄威，近年接连而出匪夷所思的重大举措，内外疑惑不解……”
陈疯子声音放低，慢慢说着。
“前年，耗资无数，在九衢山，挖山为陵，为自己建造陵墓！”
“去年，解散军队，百万精兵解甲归田……仅留下一支秘密部队【龙骧卫】！”
“今年，将一切国政事宜交予八大内阁共掌！”
陈疯子的声音越来越低，神情却越来越落寞。
“我看内阁执掌也挺好！八大内阁，十二世家，三十六门阀，九百家族……未必不能再塑大乾帝国荣光！”这时直播间里有人发出弹幕，很快就有不少人点赞。
陈疯子扫了一眼屏幕，不由得冷笑一声！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犹豫了起来，低头想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
“我大乾皇帝，名字都是火字旁，从第一代陛下【姬青炎】，到现今陛下【姬天炀】……”
“大乾，烈火……你们没发现么？”
“乾者，极阳，火者，极烈……所以我大乾王朝历代皇帝极为刚猛决断，我大乾帝国也是如烈火之势威震天下……”
“然而……极刚则断，极柔则靡……”
“九，为数之极。”
“九九归一。”
“当今陛下，正是第九代。”
陈疯子此话声音极低，但所有人都听得极为清楚。
一片寂静！
每个人心中都惊起了万丈波澜。
……
“各位大叔大爷，麻烦让一让……”
人群外面，忽地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
大家随声看去，却见一个穿着清洁工马甲的男孩站在亭子外边。
这男孩看样子十八九岁，眉目俊秀，眼神清澈，神色淡然，身形高颀挺拔，只是两手老茧，皮肤被晒得黝黑。
此时他左手拎着一个簸箕，右手拎着一把扫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