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圣，你老了

    高吉恭这次受的伤着实有些严重，在医院里整整躺了一个星期才能下床活动。虽然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院了。然而，对于实验中的具体细节，他却选择了沉默，并未向旁人透露太多。毕竟这其中涉及到一些隐私信息，不能轻易外传。

    出院后，高吉恭第一时间找到了鲁主任，并向他请了个假。通过此次实验，他心中有一些困惑和感悟想跟孙悟空当面聊一聊。

    他坐着筋斗云，眨眼间就抵达了花果山。这里山峦叠嶂、树木葱茏、果香四溢，宛如仙境一般。或许是平日里鲜少有人踏足花果山，大圣和一众猴子们显得格外热情，不仅为高吉恭准备了丰盛的奇珍异果盛宴，还亲自带领他游览了整个花果山。

    一路上，高吉恭目睹了花果山的壮丽景色，心中不禁涌起深深的向往之情。这里绿树成荫，瓜果遍地，山水相依，灵气逼人，实乃一处绝佳的洞天福地。

    游览结束后，大圣又递给高吉恭一杯香气扑鼻的猴儿酒，微笑着问：“小高，觉得我这花果山怎么样？”

    高吉恭接过酒杯，轻抿一口，只觉那猴儿酒甘甜醇厚，沁人心脾，令人回味无穷。他由衷地赞叹道：“此地山清水秀，美景如画，比起天庭的盛景亦毫不逊色。大圣，您可真是挑了个好地方啊！”接着又仰头一饮而尽，满足地叹了口气。

    大圣闻言哈哈大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片刻后，他收敛笑容，问道：“此次前来，想必关于筋斗云之事已有定论了吧？”

    “不算是有了，只是有些想法想要和大圣您交流交流罢了。”高吉恭一脸严肃地说道。

    大圣听得有些迷糊，眉头微皱着问道：“噢？那你倒是详细说说看。”

    “在来您这里之前，我刚刚才从医院里出来呢，咱俩差点儿就见不着面。”

    大圣一听便十分关切地追问道：“什么病啊，竟然如此严重？”

    高吉恭伸手指了指停放在洞外的筋斗云，缓缓说道：“就是为了测试它才搞成这样的。”

    大圣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高吉恭又抿了一口猴儿酒，接着说道：“事先我还吃了云牙子真人炼制的塑身丹，而且也穿上了天河战将的盔甲，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战甲尽碎，我自己也在医院里躺了整整一周，这才勉强出了院。”

    大圣继续追问道：“然后呢？”

    高吉恭小心翼翼地探过头来，凑近大圣，压低声音道：“通过这次测试，在下心中着实有些感悟，不吐不快。若有言语冒犯之处，还望大圣多多包涵。”

    见大圣微微颔首示意，他才敢接着往下说：“不可否认，筋斗云与您之间有着极强的心灵感应或是灵魂契合。那么依我之见，可以得出这样一个定论和一个推论。定论就是，筋斗云之所以会出现顿挫感，亦或如您所描述的那般呼哧带喘，实则是因为内心的恐惧所致。”

    他伸手制止大圣想要插话，“大圣勿恼，请容我把话说完。由于我无法企及您所在的高度，无论是此次服药还是披甲，这种层级间的巨大差距都并非是外力所能填补的，因此我也就无法达到您驾驭筋斗云时那般风驰电掣的速度，这仅仅只是一种推论罢了。依我所见，筋斗云或许本身毫无瑕疵，然而问题极有可能出自于您自身。您感觉它变慢了，实际上并非如此，而是您内心期望它能飞得更快些，可您的灵力却无力推动它加速。一言以蔽之，便是您的心境已不复往昔那勇往直前的信念了，说句伤人的话，大圣啊，您的心，已经老了。”

    大圣那双空洞的眼眸，茫然地凝视着前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既不悲伤也不喜悦，亦无嗔怒。

    高吉恭此时已经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仔细品味着美酒。这番话乃是他拿自己的性命换来的感悟，无论大圣是否相信、能否接受，总之他已经把话说出来了，心里感到十分舒畅爽快。而此刻，大圣则将目光投向了高吉恭，嘴唇微微颤动，但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实在难以接受自己心态变老这个推论。

    遥想当年，大圣奋起反抗，兄弟们纷纷响应，他们自封“齐天大圣”，搅乱东海，在地府撕碎生死簿，成就了一代绝世妖猴的威名。那时的他，肆意妄为，纵横天下，甚至曾经闯入天宫，可惜最后败给了如来佛祖。

    沉默片刻之后，大圣缓缓站起身来，向着后方的洞府走去。

    ……

    一个秃头老猴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慢慢地为高吉恭斟满了酒。

    高吉恭感到十分好奇，于是开口问道：“敢问这位老兄，我今日在花果山中游览了一圈，为何竟然没有看到一只年岁稍小一些的猴子呢？”

    老猴听到这话，轻轻地瞥了一眼大圣离去的方向，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充满了无奈和哀伤：“唉……早就没有了啊！如今这花果山之上，就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家伙喽。”

    高吉恭闻言，心中愈发不解，连忙追问：“这究竟是为啥呀？”

    老猴的眼中似乎有泪水闪烁，他声音低沉地回答道：“既然小高能够来到我们花果山作客，想必不会是什么外人，那我也就不怕你见笑了。其实我们这些猴子，正是大圣当年从地府生死簿上一笔勾销的那群幸运儿。然而，正因为如此，我们既无法再变得年轻，也无法自然死去，只能一年又一年地苦苦煎熬。几百年来，想死的却死不了，而那些想要好好活着的却又活不下去，所以这里哪里还能有年轻的猴子啊？”说罢，老猴转过身去，仿佛在擦拭眼角的泪水。

    高吉恭不禁感叹，这种无法死亡的孤独，才是真正的孤独啊！

    老猴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缓缓转过身来，语气沉重地接着说道：“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我们也能明显感受到大圣心态的微妙转变。然而，他终究是我们的大王，我们实在没法说什么。哎，他的那些师兄弟们起初还会时常前来探望他，可是慢慢的，他们也逐渐不再露面了。想来也是，谁又愿意踏进这样一个毫无生气、死气沉沉的地方呢？不过啊，小高，真的非常感谢你还能抽空来看望我们的大王，更为难得的是，你竟然如此坦率地说出了实情。”

    高吉恭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