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乌云压顶
崔季舒拱手称是，问道：“适才我见陛下回宫时面带喜色，今日出城去见柔然使节应当还顺利吧？”
莫小丰听他对皇帝改了称呼，遂也道：“陛下与柔然勇士比试骑射占了上风，自然是高兴的。不过，今日与土诃相见，我倒觉得和前两日颇有不同：此人看似莽憨，实则狡诈。哦对了，大将军命我设法将其挽留在邺都至少20日以上，据今日的情形看，我担心他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崔季舒敏感地问道：“这么说，20日后大将军有可能就要返回邺都了？＂
话一出口，他立即意识到不妥，忙又问道：“不知太原公打算用什么办法留住柔然使节？＂
莫小丰苦笑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今日权且送了些乐伎美酒给土诃，希望他耽恋女色美酒，多盘桓几日。＂
崔季舒微微摇头道：“土诃若是贪酒误事之徒，柔然可汗大约也不会派他来邺都出使了。太原公尚需另作打算。＂
莫小丰拱手请教道：＂常侍必有高见，还望不吝赐教。”
＂太原公客气了。”崔季舒忙还礼道，＂依下官之见，土诃既为索要巨额贡奉而来，那么柔然方面为了配合他完成使命，多半应有所动作才是。而柔然对我施压行动的力度大小，往往可以反映出土诃此行真正想要索要钱货的多少。”
莫小丰听得不甚了了，试探着问道：“常侍是说咱们还有和土诃讨价还价的余地？可是，柔然已在云中集结了三十万铁骑，随时准备南侵，如此强悍的施压，不正说明土诃此行势在必得吗？＂
崔季舒微笑摇头道：“两国相交，所倚仗者终系彼此实力的对比。我朝军力虽较柔然稍弱，却也不遑多让，之所以岁岁向其贡奉，实因西朝牵制之故。在此形势下，柔然如欲向我朝索要数倍于往年之贡奉，最佳选择是与西朝联手，对我朝形成东西夹击之势。然而，柔然此次非但没有像往年那样于幽冀一带陈兵压境，反而将其主力西调千余里，集结于其西境。太原公不觉得过于反常了吗？＂
＂难道柔然陈重兵于云中，并非是为了对我朝施压？”莫小丰将信将疑地问道。
“若欲探得其虚实，需与土诃虚与委蛇方可，这相互试探的过程，少则几日，多则旬月，不都很正常吗？＂崔季舒笑着点拨道。
“我明白了，多谢常侍指教。”莫小丰深施一揖道。
崔季舒以揖相还道：“试探土诃一事须得太原公亲为最佳，至于宫城之内，就交给下官好了。＂
当下二人计议已定，送走崔季舒之后，莫小丰大致梳理了一下要办的几件事，顿觉件件都事关重大，且如雾里看花，尚看不出前景如何，心头像压了块巨石般愈发感到沉重起来。
他啜茶，踱步，平复了好一阵子，终觉此时需要一位得力的帮手来分担一下自己的压力，便打算派人去请杨遵来，要他在坐堂听禀之余，兼顾过问一下追查萧玉遇刺一案的进展。
正在这时，小枣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冲他问道：＂婢子才从宝林尼寺回来，听说公子在这里，便来了。公子用过膳了吗？”
“你去看过步摇了？她现在怎样？”莫小丰无心用膳，顺口问道。
“郡主伤势已无大碍，只是身子有些虚弱，和人说话有气无力的。婢子和莹心熬制了红枣羹，服侍她喝下两碗后才离开的。＂小枣如实答道。
“莹心是谁？”
“要不，婢子这就叫厨下送些粥来？”小枣不放心地唠叨着，＂莹心是静姝师太的贴身侍女，被派来照料郡主的。”
“不用了，我没胃口。刚好你来了，去前面请杨先生来一趟吧。＂莫小丰摇摇头，吩咐道。
＂方才婢子回来的时候，恰遇见杨先生出府去了。”
莫小丰“哦”了一声，抬眼望望堂外，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遂边向外走去边说道：“那就明日再说吧。＂
小枣答应一声，跟随他出了咀华堂，朝后院的寝堂走着，忍不住又说道：“莹心这小妮子说来也奇怪，明知南朝郡主想嫁的是大将军，却偏偏没完没了地向婢子打听公子您的情况，不知道因为什么。”
莫小丰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内务外交的大事，哪有心思理会两个侍女之间的八卦，才走到后院院门处，忽然想起一事，转身改朝正堂走去，同时吩咐小枣道：“你先回寝堂吧，我稍后就回。”
王大亮正在值房内寻思着出去叫人给送些吃食来，忽见莫小丰走进房来，很是吃了一惊，慌忙趋前行礼，问道：“您有什么吩咐？”
莫小丰伸手扶起他，亲切地说道：“饿了吧？我已经吩咐厨下做点儿好吃的给你送来。”
王大亮本能地摆摆手，口中却道：＂多谢您如此体恤小的。”
莫小丰撩袍坐下，招手示意王大亮也坐，转而说道：＂原想要你在邺都待上两天，顺便去看望一下你的姑姑。可是眼下情势紧急，我估计祖郎中身边也少不了你，所以你在此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就动身回去吧。”
王大亮不不情愿地应了声是。
＂给祖郎中的回信我就不写了，你只需带个口信给他便好：关于柳十三娘身份有诈一事，望他尽快查出确切的真相，可用飞鸽传书及时报我。＂莫小丰有意停顿了一下，见王大亮听得还算专注，才继续说道，＂另一件事，你转告祖郎中，要他密切关注洛阳的天气变化，如遇天气有变，须及早来报。”
王大亮听得似懂非懂，嘴里小声嘟囔道：“要是刮风下雪算不算天气有变？＂
莫小丰有点儿哭笑不得，只得下令道：“你只需将我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达给祖郎中便是，其它的不用多问。还有，须叮嘱你姑父，一定要注意安全。＂
王大亮诺诺称是，乍着胆子请求道：“时辰尚早，您能不能允准小的去看视一下姑母。＂
“这样吧，把你姑母的住址告诉我，我会派人好好关照她的。＂莫小丰婉言拒绝道，恰巧看到有人端着酒饭进了屋，遂嘱咐王大亮好吃好喝，养足精神以待明日早早赶路，趁势离开了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