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遇袭兴仁里（二）
静姝合掌答道：＂佛说因果。凡事必有因，有因皆生果。依贫尼想来，今日之事也应如此。＂
莫小丰的本意是想委婉地提醒静姝回避，没想到她却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当下敷衍地应了声＂有理＂，又向静林师太详细询问了步摇的伤势及疗伤情形，便欲起身告辞了。
正在这时，忽见看守寺门的女尼引着位军士急匆匆地走进方丈。军士一见着他，即抱拳说道：＂顾什长请大都督速回兴仁里值房！＂
莫小丰看他的神色，已猜知必是出了紧急状况，当着静林，静姝的面儿不便细问，遂拱手提出告辞，带着军士朝寺外走去。
静林师太不顾他的再三劝止，坚持送他出了宝林尼寺的大门，方合掌说道：＂方才静姝师妹之言，还望太原公三思。＂
辞别了静林师太，莫小丰低声问军士道：＂出什么事了？”
“伤人的那个络腮胡子服毒自尽了。＂
“什么？！现在人怎么样？＂
军士悻悻地摇了摇头。
莫小丰不再多问，脚步加紧，几乎是跑着返回了值房，一眼瞅见仵作老任正俯身查验着络腮胡子的伤势，冲口问道：＂人还有救吗？”
老任转头见是莫小丰，摇摇头，说道：＂他吞下的是剧毒的织机草，人已经断了气。＂
莫小丰闻言怒不可遏，劈手一把揪住站在一旁的顾阿改，厉声问道：“说，他是怎么服毒的？＂
顾阿改涨红着脸解释道：＂小的着实不知道啊。。。小的才出去如厕的工夫，返回时已见他口鼻窜血。。。＂
＂你去如厕，就没有留下人看着他吗？＂莫小丰此时既怒又悔，手上用力，险些将偌大个顾阿改拎了起来。
赶去宝林尼寺报信的那个军士见状，急忙替顾阿改解释道：＂顾什长离开的时候吩咐小的看管络腮胡子来着。如今回想起来，或许是因为顾什长离开前多打量了他几眼，他才趁小的不备突然咬破衣领，服毒自尽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顾阿改也急忙说道：＂他说的没错，我是瞅着这家伙有点儿眼熟，不免多打量了他几眼。。。＂
话音未落，就听老任说道：＂太原公请看，此人的确是易了容的。”
说着，伸手揪住死者唇上一缕因被血迹浸湿略有些脱落的胡须，横向用力一扯，竟将整条胡须扯落了下来。
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老任两手并用，在死者的脸颊，下颌等处又是一番蓐扯，转眼之间便去除了他脸上的诸种伪饰，呈现在莫小丰面前的完全是另一副面孔。
“丘林！大都督，这人是丘林哪！＂当莫小丰还在努力辨认时，顾阿改已经叫嚷了起来。
在宝林尼寺外持刀刺伤步摇的凶手竟然是缉拿在逃的丘林！
莫小丰盯着面前这张似曾相识的脸，一度凌乱了的思绪立马变得清晰了起来：这一定是丘林受到其上峰指令，欲借刺杀步摇一事达到离间东朝和南朝的目的。
“莫要对外声张此事！老任，你再验看一下凶器。”莫小丰沉声吩咐道，环顾四周，发现身边竟无一人可以胜任查案的差使，遂冲顾阿改说道，“传令兴仁里及相邻里坊的里正，立即排查丘林的藏身之所！＂
顾阿改答应着去了。
莫小丰想了想，又命人赶往北城的定国寺询问，了解钱辛近来的动向，随后盯了一眼丘林的尸身，迈步走出值房，再次向宝林尼寺走去。
这一回，他直接向看守寺门的女尼提出要求：立刻要见正在寺中养伤的步摇。
守卫女尼不敢擅自做主，请莫小丰稍候，疾步到方丈禀报去了。
片刻之后，只见一位相貌有几分凶恶的中年女尼走来，冲他合掌说道：＂静思见过太原公，住持正在打坐，不宜打扰，您请随贫尼来吧。＂
莫小丰依稀记得面前的这位静思师太曾因与咸阳王府过从甚密一度被怀疑是西朝谍候，后来随着本参被卫祥缉拿到京，并没有供出除源春外的其它同伙，自己也就下令解除了对静思，还有＂笑春风＂二掌柜曾朴的跟踪监视。
＂我方才来过寺中一回，见了静林住持，还有静姝等人，却没见着静思师太啊！＂在随静思前去见步摇的路上，莫小丰随口说道。
＂今日一早，贫尼便被高阳王妃叫去为小世子把脉去了，才回来就听说步摇受了伤，正要去瞧瞧她的伤势如何呢，可巧接到禀报说您来了。”静思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语速飞快地说道。
＂哦？高阳王世子怎么了？＂莫小丰随口问道。
＂小世子昨夜忽然出了一身的疹子，可把王妃吓坏了。不过，贫尼瞧着像是受了点儿风寒，并无大碍的。。。＂静思颇为自得地说道。
“这么说来，师太应是位杏林高手啊。你事先并不知步摇今日来寺吗？”莫小丰应景似地恭维了她一句，忽地话锋一转，问静思道。
静思一句＂太原公谬赞了＂的话才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忙改口说道：“不知道啊！前些时听说步摇被人拐走了，不承想她今日忽然又回来了。＂
莫小丰冷眼观察，看静思不像是在说谎，也就住了口，不再试探她，只默默地走着。
眼瞅着前面不远即是步摇养伤的静室了，静思忽然讪讪地问道：“您是专程来看望步摇的？＂
“嗯，师太要是有事，可以自便了。＂莫小丰不置可否地说道。
静思本想陪同他一起探望步摇，听到这话，只得停下脚步，说道：＂贫尼就在附近候着，您如果有什么事，随时吩咐。＂
莫小丰冲她点点头，独自走到静室门外，轻轻叩了叩房门。
稍顷，屋内传来步摇的声音：＂谁呀？请进来吧。＂
＂是我，贺嵩。听说你受了伤，这会儿方便吗？＂出于礼貌考虑，莫小丰在门外问道。
又过了一会儿，屋门打开了，步摇依旧是一身男装出现在他面前，面色苍白地寒喧道：＂原来是太原公呀，快请进。＂
莫小丰留意到她左肩处高高地隆起，关切地问道：＂你伤势怎样，要不要请太医局的郎中来瞧瞧。＂
步摇将他让进屋内落了座，强笑着说道：＂住持师太亲自为我敷药包扎了伤口，现在已无大碍了，用不着再麻烦别人。＂
莫小丰一走进这间静室，就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环视房内，只见窗边的几案上三四枝雪白的梅花正含苞待放，屋内的另一侧放着一张妆台，他身边的书案上则堆满了竹简，书卷。。。
＂这里是静姝师太的宿房，承师太好意，要我暂且在此歇息的。＂步摇见他面露惊讶，主动解释道。
静姝年纪也就在二十六七岁上下，却在步摇口中成了“师太＂！莫小丰苦笑着摇了摇头，开门见山地说道：＂看到你伤势并无大碍，我也就放心了。来之前静林师太已向我讲述了你遇袭的经过，余话暂不多说，目下我想要了解的是关于你今日来宝林尼寺看望静林师太一事，曾向哪些人说起过？＂
步摇笃定地答道：＂我只向李睦一人说起过此事，连身边的侍女也不知我今日来了此处。＂
莫小丰皱了皱眉，又问：“那么，自从昨日你进了邺都城内，可曾遇到过熟人吗？＂
步摇喃喃自语道：“进城时我担心被人认出，是坐了轿车的，到馆驿之后也没遇见什么熟人。。。啊，我想起来了，还真遇到过一位。”
莫小丰紧追着问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