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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罪已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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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参军知道雪隼?”莫小丰意外地反问道。

    "'两头羊’的大头领,名列'桃李榜'三大品上宗之一。令在下感到困惑的是太原公何以判断雪隼会在邺都?"陈长猷再次问道。

    莫小丰暗自惊讶道:这个陈长猷果然不一般,居然对雪隼如此了解,看来决非寻常之辈。

    这么想着,遂不作隐瞒,从最初的紫陌驿纵火案讲起,简要地将诸种和雪隼相关的事件说与了陈长猷,最后说道:"在我方从洛阳返回邺都之时,曾接到一神秘字条,上称洛阳城安司的程百里是雪隼的人。这不,程百里刚被解押到邺,就伺机潜逃了。据陈参军你方才所说,不排除有人协助其潜逃的可能,这不也表明了雪隼或其属下仍蛰伏在邺都周边吗?”

    陈长猷点点头,对他的判断表示了认可,接着问道:“太原公打算亲自去朱家堡勘讯相关人等,督捕程百里吗?"

    莫小丰正欲答话,忽见一军士前来禀报道:"禀大都督,高阳王求见。"

    高阳王源斌,他来见自己做什么?

    莫小丰心里犯着嘀咕,说了声"请他进来吧。”

    陈长猷听闻源斌来访,忙起身说道:"如果太原公信得过在下,长猷愿赶往朱家堡查办程百里潜逃一案。"

    莫小丰自是大喜,也起身拱手道:"如此甚好,只是有劳陈参军了。"当即派了两名亲卫护送陈长猷出城查案。

    陈长猷离开时恰和高阳王源斌相遇,忙执下礼侧身立在道旁请源斌先行。

    源斌似乎揣着一肚皮的心事,看都没看陈长猷,脚步匆匆地直奔中和堂而来,一进门,便冲莫小丰拱手请求道:"太原公,你快入宫去劝劝陛下吧。陛下要下罪己诏啊!"

    莫小丰一时没反应过来,边欠身请源斌落座,边问道:“高阳王请坐下说话,陛下因何要下罪己诏啊?"

    源斌并不就座,依旧站着说道:"小王今晨才听说昨日陛下险些遇刺的消息,于是便进宫去向陛下请安。谁知,陛下一见到小王,就命小王草拟一道罪己诏书,欲颁之于天下。小王劝谏陛下道:'圣上临朝听政,向无过失。昨日之事系逆凶犯上作乱,欲加害天子,幸得大将军护佑,圣上安然无恙。于情于理,全与圣上无干,圣上又何必引他人之过为己错,过于自责呢?'陛下非但不听小王的劝谏,反而垂泣道:'近来京几地震,朝中两位股肱重臣接连亡故,昨日北城又起大火,凡此种种,皆是上天责朕失德,降灾示警也。朕别无所求,只能颁诏罪己,斋戒祈祷,恳请上天勿因己过殃及黎庶。卿不须多言,只管依旨拟诏便是。'小王见陛下心意已决,不敢强行阻挠,遂假称奉旨拟诏,匆忙出宫来向太原公求援。”

    虽然听了这番话,莫小丰仍然不十分清楚皇帝下罪己诏意味着什么,可是自从他脑子里已开始产生'皇帝是间谍'这一念头,他本能地对皇帝的任何举动都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况且,从皇帝引以为咎几件事来说,地震虽属天灾,依古时的说法,勉强能和皇帝的德行扯上点关系,但如今距邺都地震已过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京几地区受灾的百姓大多已经得到了安置,在这种形势下,皇帝颁诏罪己,是不是有点儿太迟了?至于咸阳王暴薨,司马令被毒杀,以及三台失火,在莫小丰看来,多多少少都和皇帝有关,不过,不是在客观上相关,而是或许源自皇帝的意愿,尔今皇帝却口口声声把这几件事也列做自己的过失,岂不太过做作了吗?

    尤其令他觉得可笑的是,明明昨日有人公然刺驾,身为受害方的皇帝今天便要下诏罪己,这也太反常了些吧?

    在对皇帝此时欲颁示罪己诏的动机有所怀疑的同时,莫小丰也对高阳王源斌匆忙来向他求援的举动产生了疑惑:和自己相比,皇后,还有大哥贺崇不都是劝阻皇帝下罪己诏的更合适人选吗?源斌为何要舍近求远,单单跑来向他求援呢?

    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道:“草拟诏书应当是中书的职责吧。高阳王为何不去求助于大将军,而来寻本官呢?”

    源斌急得顿足道:“太原公还瞧不出来吗?陛下这是在和大将军闹别扭呢?你要我去向大将军求助,不是等于火上浇油吗?"

    莫小丰想不到源斌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半真半假地问道:"哦?高阳王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唉呀,太原公,自古至今,有哪一位天子能坐视三千禁军尽数被拘而无动于衷呢?陛下在这个当口颁示罪己诏,不是等同于向朝野公开表示对身居辅政之位的大将军的不满吗?为正在前方率军征战的丞相计,小王恳请您立即入宫劝阻陛下!"

    看得出来,源斌真是急了眼,竟然搬出父王贺浑来压自己!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应当主要还是担心皇帝下罪己诏会彻底激怒贺浑,招来杀身之祸吧?

    莫小丰平静地看着满面通红的源斌,将他的心思揣摩了一遍,方为难地说道:"高阳王身为陛下懿弟,尚劝阻不得,单凭我,又该如何劝谏陛下改变心意呢?”

    源斌迟疑了一下,换了副口吻同他商量道:"京几迭生变故,太原公身为长吏,如能上章自责,或可劝得陛下改变心意。”

    随即又解释道:"太原公别误会,小王决无责怪您的意思,只是受形势所迫,为劝使陛下收回成命而采用的权宜之计罢了。料想陛下也不至迁责于您的。”

    “唔,高阳王所说未尝不是一种办法,天降灾祸,我身为执掌京几地方的守牧,自然难辞其咎。不过,倘若我自请贬黜仍不能劝阻陛下颁示罪己诏,又当如何?"莫小丰对源斌建议他自请处分似乎并不介意,沉吟着问道。

    源斌被他给问住了,抬手擦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汗水,一时答不出话来。

    "这样吧,你我一同去见大将军,听听他对此有何高见。”莫小丰起身道。

    "不可!”源斌忙摆手制止道,“要是大将军误解了陛下,小王担心只怕会引发朝堂动荡啊!”

    “高阳王多虑了,有娘娘和我在,必不会令大将军有任何过激举动的。”莫小丰边说边朝堂外走去。

    源斌咽了口唾沫,只得跟着出了中和堂。

    待到衙署外上了马,莫小丰忽然问源斌道:“今晨陛下在何处接见的高阳王啊?”

    "是在陛下就寝的含章殿。”源斌略一思忖,随即补充道,"今晨小王入宫时见值守宫门的军士都换了人,原想着不一定能放小王入宫,没想到待小王报出官爵,姓名,很顺利地就获准进入了宫城。"

    “如此甚好,甚好。”莫小丰嘴里虽这么说,心中却大起疑惑:昨日自己入宫时,还被挡在宫门外等了许久才得以进入宫城,怎么才过了一夜,宫城守卫就松弛了许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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