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用意
莫小丰看罢济州不良帅卫祥用信鸽传来的书信，当即命陈山提带领一队军士前往戚里捉拿曾朴，并控制住柳十三娘，静思等人。
尔后，他简要地向小枣介绍了沈七襄被替换一案的情况，吩咐她设法通过春草暗中调查最近一段时间李嫔是否曾接触过皇宫以外的人。
大约半个多时辰之后，陈山提回来复命称，已将曾朴缉拿归案，并软禁了柳十三娘等人。
“你们抓捕时，曾朴未做任何抵抗吗？”莫小丰颇感意外地问道。
“回禀大都督，末将预先通过钱辛打探到曾朴正在原司马府督促人迁店，遂和几名军士乔装作力夫的模样混入司马府，乘其不备突然出手，将他拿下的。”陈山提不无自得地答道。
莫小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起身命令道：“暂将曾朴押解至司州衙署严加看管，待我去向大将军禀报了再行讯问。”
贺崇从崔昂口中已得知了莫小丰对司马道宗被毒杀一案所作的推断，得到莫小丰前来求见的禀报时，还以为他是为了司马道宗被杀案而来，及至接过莫小丰呈上的书信看罢，面带不解地问道：“观信中所述，这个胡大应是受济州慈孝院住持本参指使，急欲逃窜之际被擒的。是否也就表明，本参，还有胡大皆是西朝安插的谍候？＂
莫小丰瞟了一眼随侍在侧的陆冲，拱手答道：＂是的。胡大这一逃，也就坐实了‘笑春风＇的二掌柜曾朴前番赴济州其实是为从胡商手中接递那份西朝诏书。所以，来见大将军前，我已命人将曾朴捉拿羁押了。＂
贺崇笑道：“如此一来，岂不就意味着西朝诏书一案有望告破了？甚好，甚好。”
莫小丰却不动声色地说道：“曾朴遇抓捕时未做任何抵抗，据此判断，他似乎并不是在邺都北城外袭杀胡商，并刺伤陆值长的黑衣蒙面人。请大将军允准我立即赶赴济州捉拿本参，以期从他口中查问出黑衣蒙面人的身份。＂
贺崇转头问陆冲道：＂你是不是告诉过我，本参是法上大统委任的济州沙门统？”
“是的。”
贺崇眼睛盯着手中的书信，对莫小丰说道：“抓捕本参的事由我来办吧。你立即对曾朴进行讯问，看看能不能从他嘴里掏出些有用的东西。”
莫小丰争辩道：“我原以为是曾朴通过胡大向那携诏书入境的胡商下达指令，要他取道邺都逃窜的，济州慈孝院只不过是一中转地而已。如今看来，情况并不是这样。很有可能是本参察觉到陆冲在跟踪胡商，通过胡大向前来接受诏书的曾朴发出警告，才使曾朴未和胡商见面便返回邺都的。后来，胡商也应是受到本参的指示，取道邺都窜匿，招致其被杀灭口的。因此，本参才是掌握京几一带西朝谍报网的关键人物。大将军既将清查西朝谍候的差使交给了我，自应由我亲赴济州抓捕本参。”
贺崇神情专注地听着莫小丰对案情的分析，嘴角掠过一丝不易被人发现的微笑，旋即板起脸，训斥道：“晋阳乐，别忘了你的身份！京城地震才过去多久，你就要擅离职守吗？”
看到莫小丰张口还要辩解，贺崇冲他摆了摆手，略微放缓了语气，说道：＂依本朝令式，沙门犯律，当由沙门统惩处。本参既为济州沙门统，在佛门中地位尊显，不要说你，即便陛下想要治他的罪，也须征得法上大统同意方可，明白吗？＂
见莫小丰仍不说话，贺崇又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只管去审问曾朴，办好邺都这边的差使。我自会请法上大统派一得力之人前往济州将本参捉拿回邺都来的，到时，你可以参与对本参的讯问，怎么样？＂
以贺崇的身份，秉性，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表示出了对莫小丰极大的尊重和包容，陆冲唯恐他仍不肯放弃亲赴济州的想法，激怒了贺崇，急忙跨步向前，抱拳请命道：“小的愿随同前往济州，保证将本参捉了来，交太原公审问。”
贺崇微微点头表示同意，目光却仍停留在莫小丰脸上。
莫小丰终于拱手道：“谨遵大将军之命行事。”
贺崇挥了挥手，示意陆冲退下，尔后问道：“听说你对司马令之死有些独到的看法，不妨说来听听吧。”
莫小丰知是崔昂已向贺崇作了禀报，遂将他对沈七襄身世的推测以及雪隼毒杀司马道宗的动机叙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由此可见，司马令被毒杀应属偶然。只要崔昂能从韩贞口中审问出沈七襄是不是雪隼之子，此事便可有一个确定的说法。”
贺崇听罢笑着摇头说道：＂韩贞既然是你一带来邺都的，还是你去问她比较合适。要是一时忙不过来，往后放放也行。”
贺崇明显不相信他的话，并且仍有要崔昂顺着宁安公主这条线索追查下去的意思。
莫小丰心里虽然担心崔昂循线追查下去，很快就会牵出李嫔，甚至李祖媛来，可是一时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得再次拱手称“遵命＂。
贺崇对莫小丰的表现还算满意，背着手来回踱了两圈，在莫小丰面前站定，推心置腹地说道：＂父王领军征战在外，近来京中颇不安宁啊！对于有些人和事，还是要多动动脑筋，小心提防才是。你在双柏堂再住些日子，尔后便返回南城的衙署去吧。”
莫小丰心中一动，趁机问道：“大哥命我入住双柏堂，不只是为了方便追查西朝谍候吧？”
此时咀华堂内只有他兄弟二人，听莫小丰改了称呼，贺崇并没有急于给他以答复，而是半开玩笑地问道：“与阿怜阿惜姐妹相处得怎样？＂
“还好。。。”莫小丰红了脸答道。
“哈哈，＇将军百战穿金甲，明月何时照人归。＇晋阳乐也能对月吟诗了，看来倒是颇解风情嘛。＂贺崇忽然哈哈大笑道。
莫小丰暗吃了一惊，心中疑惑道：他怎么竟也知道自己那晚吟诵的诗句呢？
“可惜呀，济州这封信来得早了些，你恐怕无缘听到阿怜为你谱的曲子喽。”贺崇似笑非笑地叹道。
见莫小丰盯着几案上的书信犹在发呆，贺崇点拔道：“你应当和我一样，也不愿看到朝中再出现另一个咸阳王吧。好了，使出本领来，尽快把潜藏在邺都的西朝谍候揪出来，莫辜负了父兄的期望。”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咸阳王身为宗室首望，当朝太宰，却暗中与敌国来往，甚至接受西朝皇帝的册封，其用意无非是欲改变朝中现有的政权格局。而在咸阳王死后，接替他的则是高阳王源斌，贺崇要自己入住双柏堂，与源氏姐妹隔墙而居，难道是为了试探并考察源斌？
在从大将军赶往司州牧廨的路上，莫小丰进而想到：贺崇若是授意崔昂不必受自己的干扰，一味循着宁安公主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其最终指向的目标应该不是李祖媛，而是当今皇帝！莫非贺崇已经怀疑，咸阳王生前的所做所为都是在皇帝默许下进行的？
几乎在刹那之间，莫小丰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出了一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