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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剪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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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枣姑娘,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个转交给太原公啊?”莫小丰听得出,这是阿怜的声音。

    “这是什么?"

    “噢,这是前夕太原公在隔壁院中赏月时所吟的诗作。我已谱得了曲子,想请太原公空闲时前来品评。"

    "你是说,这纸上抄录的诗都是我家公子作的?”小枣似是展开了阿怜递过来的纸笺,惊奇地问道。

    屋内的莫小丰听见这话,暗叫了声”惭愧”,再次翻过身,面朝内躺着继续装睡。

    就在一翻身的瞬间,他只觉着眼皮霍地一跳,思绪也仿佛陡然打了个弯:所谓的犯案行凶者或是李祖媛主仆,或是雪隼的推断都建立在沈七襄系雪隼之子这一假设之上,如果这一假设并不成立,那么是否意味着犯案者也会是某个不为他所知的他人呢?

    这一道弯转得着实令莫小丰感到有些沮丧,以至于他不得不重新整理思路,开始作另一种推断:

    假如沈七襄果真是咸阳王庶子,有什么人会冒着被夷三族的风险将他替换走,并且还毒杀了司马道宗呢?答案显而易见:西朝谍候。

    莫非沈七襄确如唐双举等人指控的那样是西朝谍候吗?

    “大都督,单四在外求见。”正在这时,门外传来陈山提的声音。

    莫小丰挺身坐起,说道:“叫他进来吧。”

    应声走进屋来的果然是单四,风尘仆仆的,好像才赶过远路。

    单四冲他施礼已毕,从怀里摸出个火漆封箴的竹筒来,双手呈上,说道:“这是祖郎中给您的亲笔信,请大都督查阅。”

    莫小丰接过竹筒,随口问道:"侯司空返回洛阳了吗?"

    “禀大都督,听祖郎中说,西南边境又起战事,侯司空应是尚未返回洛阳。"

    "西南边境起了战事,怎么回事?”莫小丰问道。

    “具体是何情形,小的就不知道了。”

    莫小丰不再追问,用一柄小刀割开竹筒,从内拿出祖法古的信,展开观看。

    祖法古在信中首先谈到了他接到暗查程百里的命令后,向封元量询问了解到的情况:据封元量说,程百里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在洛阳衙署当差,并且一度受到时任洛阳尹的卫玄策的赏识。后来,卫玄策跟随当时的皇帝(亦即西朝头一位皇帝,东朝现任皇帝的堂伯)西奔入关中投奔宇文氏,被任命为西朝的关东大行台。因为这一缘故,程百里受到长期压制和排挤,还一度被疑作西朝谍候。直到侯鉴率军移镇洛阳,为人低调,行事谨慎的程百里才受到唐双举的器重,被委任为城安司检校从事。从程百里长达数十年的办差经历考察,祖法古和封元量都认为,他不大可能是为别国效劳的谍候。但由于程百里和雪隼二人都曾是华山剑宗弟子,他们之间是否仍保持有某种联系尚待进一步调查。一俟调查有所发现,他会及时派人来向莫小丰禀报。

    西朝皇帝居然和当今皇帝是同一宗族的叔伯子侄!

    这令莫小丰既感到讶异,同时依稀对西朝皇帝为何要下达一封册封东朝咸阳王的诏书有所省悟。

    不过,更加吸引他眼球的还是祖法古信中述及的第二件事:封元量命人于归善坊穆宅设伏,捕获了一名来与穆怀堂接洽的西朝谍候!

    经讯问这名西朝谍候得知,其系奉二更公子之命潜入洛阳,欲向穆怀堂传达刺探南道驻军调动以及侯鉴本人去向的指令。

    由此,祖法古推断:来自西域康国的胡商穆怀堂很可能只是负责传递消息的一名西朝谍候,而在洛阳各座衙署中,必定还潜藏着一位具有相当职级的谍候,二更公子的指令就是通过穆怀堂下达给此人的。

    祖法古在信中虽没有点破,可杨待封的名字已仿佛跃然纸上,就在莫小丰的眼前了。

    杨待封因用紫苏替换其同党的阴谋意外被不商拆穿而受到怀疑,仓皇之际逃窜至归善坊穆宅,不知什么原因与穆怀堂起了争执,出逃不成,只得佯做追捕西朝谍候重新归队,不料却被奉命监视他的城安司某人(有可能就是出面指控沈七襄的孙弥)借机刺死,反诬已失去靠山的沈七襄,以达到替唐双举遮掩重大过失的目的。

    依据祖法古信中所说,莫小丰再次梳理了杨待封被杀一案的原由经过,相应地也就排除了沈七襄为西朝谍候的嫌疑。

    打发了单四退下歇息之后,莫小丰站起身,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正思忖着该怎样设法劝使会安大师陪自己到济州走一趟,小枣没有通报便走了进来,用一种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他两眼,边将手里拿着的纸笺递向他,边揶揄道:“公子快瞧瞧吧,这是您的大作,人家不但工工整整地抄录了下来,而且还谱了曲儿,邀您今晚过去赏听呢。”

    莫小丰只觉得双颊一阵发烫,不太情愿地伸手接过纸笺,飞快地瞄了一眼便笼进袖内,讪讪地岔开话题,说道:“今儿早起和杨先生约了去办件公务,走得急,忘了和你说一声。”

    小枣眼盯着他的袍袖,撇撇嘴,提醒道:"西边跨院里有人还在等着回话呢,这眼看天就要黑了,您倒是去还是不去呀。”

    "你去同阿怜说一声,我有公务需处置,就不过去了。”莫小丰回避着小枣的目光,吩咐道。

    小枣的目光仍不肯离开那幅笼着纸笺的袍袖,呵呵笑道:“婢子这便去。对了,前日娘娘差了春草姐姐来衙署查问公子的功课,您不如把那张纸笺还给婢子,也好转呈给娘娘瞧瞧。”

    下意识地笼紧了袍袖,莫小丰强笑着解释道:“别别别,那晚我随口吟诵了两首别人的诗作,却被阿怜误认为是我写的了。小枣你还不知道我嘛,见了书本就头疼,哪儿会作什么诗啊!”

    小枣摇摇头,质疑道:"公子你骗人,婢子问过阿怜小姐,她说三首诗都是你作的,其中尤以‘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那首最好,仅用一句便描摩出了当时的景色,叫什么动静相宜。"

    莫小丰被她说得哭笑不得,灵机一动,摆手纠正小枣道:“一首诗怎么会只有一句呢。这首诗是一个名叫李煜的人作的,你听着啊,整首诗是这样写的: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小枣睁大了眼睛,喃喃复诵道:“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竟有这样作诗的?公子,这李煜是谁?”

    “呃,他是南朝人,我也是偶尔看到他这首诗作的,那晚在跨院只记得前两句,今天经你说及,才记起了整首诗。”莫小丰信口胡诌道。

    小枣将信将疑,心里打着有机会寻小德子问询南朝是否真的有李煜其人的主意,口头上附和道:“原来是这样啊,看来阿怜小姐也是个不大读书的。公子饥不饥?”

    虽然勉强糊弄住了小枣,可是莫小丰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当晚,他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睡,心中充满了怅惘和对家人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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