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开脱还是构陷
祖法古不便当众劝阻，沉着脸朝前走去。一名持戟军士上前刚要阻拦，只见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官印，轻叱一声：＂本官自去和门上说话。＂
持戟军士不知他是什么来头，唬得一怔，祖法古已从他身前走过去了。
在司空衙署门前，几名身着黑衣的除奸曹吏员拦住了他，不等对方开口，祖法古就扯着官腔问道：＂谁是领头的啊？＂
几名吏员也被他偌大的派头唬住了，其中一人说道：＂我是，你有什么事？”
祖法古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走近前来，回身指着莫小丰，压低声音说道：“瞧见没有，那位便是奉命前来巡视南道吏治民情的御史台莫御史。昨日铜驼街上发生的事听说了吧？当时，就是莫御史识破有人以无辜民女冒充西朝谍候，并命随行护卫出手救人的。烦你面禀唐双举长史，就说莫御史立马要见他！＂
那吏员听得似信非信，应了声“诺”，又乍着胆子问道：“您是？”
祖法古把手里的官印拿给他看，好意提醒道：“莫御史可是大将军亲点调入御史台的，你告诉唐长史，别怠慢了他。”
那吏员看清了金灿灿的官印上镌的是“敕命度支郎中＂几个字，立马对祖法古的话信了一大半，连忙躬身说道：“郎中请在此稍候，小的这就去通传。”
他去了足足有一刻钟的光景，却见锦袍玉带的司空长史唐双举与一袭黑衣的除奸参军户行俭联袂而出，竟亲自迎了出来。
莫小丰见此情形，嘴角泛起笑意，和封元量，程百里打了个招呼，迈步走上前去，主动说道：＂莫某今日来的冒昧，搅扰了。”
唐双举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莫小丰，拱手寒喧道：“莫御史少年才俊，随太原公才到洛阳便揭露骇世大案，令双举甚是汗颜呐。请御史随双举入衙主持审案。”
站在他身旁的户行俭更是尴尬，连声附和道：＂御史里边请。”
莫小丰略作谦辞，在唐双举，户行俭等人的簇拥下朝衙署内走去。封元量，程百里等人欲跟随进入，却被唐双举挡在了衙外。
穿过侯鉴日常处置公务的头进院落，迎面便看见一副黑漆棺椁居中摆放在二进院子里，八名灰衣城安司吏员肃立在棺椁四周。
棺椁里盛装的应当就是杨待封的遗体了！他既是被杀，戓可通过查验尸身看出些端倪。
莫小丰产生了要当场验尸的想法，转头正要说话，忽见祖法古紧锁眉头冲他摇了摇头，便忍住没说，迈步走进了二堂。
二堂内匍匐跪着一人，听到脚步声，这人扭动被捆绑着的双臂，转过身来，满怀期待地望向莫小丰，恰和莫小丰四目相接，不无失望地又垂下了头。
此人居然不是沈七襄！
莫小丰虽觉得此人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了。
在唐双举的一再坚持下，莫小丰和祖法古二人坐了居中的位子，而唐双举，户行俭则在两边陪座。
“听闻太原公前日在伏羲山中遇刺后，下官同户参军疑心消息是从洛阳城内泄露的，便私下计议，定下引蛇出洞之策，对外诈称捉到了西朝派来洛阳传命的谍候，并要在昨日傩会上对其施以火刑。＂唐双举向莫小丰，祖法古二人介绍至此，扫了跪在堂内的那人一眼，继续说道，“说来也巧了，被人李代桃僵，用来冒充西朝谍候的女子正是莫御史的相识。鉴于发生了莫御史命护从出手救走此女这一意外情况，杨待封从事为稳住已经露出马脚的内奸，佯做搜捕，暂时将莫御史请入‘肉池＇保护了起来。哪知此举反而惊动了对方，竟致对杨从事下了杀手。。。＂
说到这儿，唐双举神色黯然，抬手用袍袖揩拭着眼角，似乎对杨待封的遇害颇为悲痛。
“长史请节哀。此人莫非就是杀害杨从事的凶手吗？”莫小丰只大致听懂了唐双举的前半截话，猜测着问道。
＂此贼名叫孙弥，原是城安司一名令史。”户行俭接过话茬，指着跪着的那人说道，＂方才他已招认，是他受人指使，先是利用看守之便，以一无辜女子冒充被捕谍候，后又丧心病狂，唆使同伙暗算了杨待封从事。”
“他就是孙弥！＂莫小丰脱口而出道。
孙弥浑身已抖成一团，像团烂泥似地瘫软在了地上。
＂户参军方才说，孙弥系受人指使，欲以假充真，但不知是受何人指使？”祖法古不动声色地问道。
“据本人供述，系受沈七襄指使。”户行俭简短答道。
祖法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头望向莫小丰。
＂唐长史，沈七襄现在何处？”莫小丰向唐双举问道。
＂已羁押于衙内。咳咳，莫御史要提审他吗？＂
＂怎么？唐长史以为，有什么不妥吗？”莫小丰因见唐双举神情有些古怪，多留了个心眼儿，问道。
“这个沈七襄呀，出身有点儿特别。＂唐双举朝莫小丰这边探了探身子，说道，＂况且目前仅凭孙弥一人的口供指证他，并无旁的佐证，我和户参军商议，原想暂时将他羁押，待细细查实了他主使造逆的证据后再审讯定罪的。＂
他的这番话大出莫小丰的预料之外，以至于莫小丰一时看不出他究竟是想帮沈七襄开脱，还是要坐实了沈七襄的罪状，置其于死地。
他想了想，借着唐双举的话问道：＂沈七襄的出身有什么特别的呀？＂
＂此事咱们稍后再说。来人呀，将孙弥画过押的供状呈上，请莫御史，祖郎中审阅。”唐双举卖了个关子，向一旁坐着的书吏吩咐道。
莫小丰接过书吏呈上的厚厚一摞供词，灵机一动，想起了不知在哪部小说，或者影视剧里看到过的一幅场景：警察为了辨别出嫌疑人供词的真伪，反复询问其犯案的过程和细节，以找出前后不一致的地方，迫使嫌疑人供出实情。
于是，他一边翻看着手中的供辞，一边开口问道：“下面跪着的，报上姓名，籍贯。＂
没人答话。
莫小丰撩起眼皮，盯着一脸惶恐的孙弥，沉声喝道：＂下跪之人，如实答话。”
“问你话的是邺都来的莫御史，孙弥，你要据实回话！”唐双举看孙弥仍是一脸怔忡，开口提醒道。
＂啊，回御史的话，罪吏孙弥，洛州人氏，原是城安司的一名令史。＂孙弥似是恍然回过神来，怯生生望一眼唐双举，嗫嚅着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