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露了马脚
且说封元量自唐双举口中领受了查案的差使后，首先传令程万顷派出三四名便装斥候盯牢了外郭小市门前的柳氏羊汤铺子，尔后返回洛阳县衙，屏退众人，唤出隐身跟随的紫苏，向她详细询问起了被人下药迷倒的经过。
据紫苏回忆，封羽衣和她是女扮男装，夹杂在一伙向洛阳城内运送柴炭的劳役队中混入城门的，后来因见领头的招呼众人到小市门外喝羊汤，她俩肚饥，也便跟了去。
聚集在小市门外喝羊汤的人很多，封羽衣本性喜静，不愿和一干浑身散发着汗臭的男人挤在一处，遂端着汤碗与紫苏两人走到远处的一棵树下单独喝汤。
＂或许因为这一举动，引起了歹人的注意，才下药将我俩迷倒的。”紫苏回想着当时的情形，推测道。
＂你俩离开众人有多远？你们在树下喝汤期间，是否有人接近过你俩？”封元量对紫苏的推测未置可否，继续问道。
“不是太远，也就五六十步吧。小姐讲究吃相，我俩吃得比较慢，期间除了有几个喝完羊汤的人从树边离开之外，并没有人专门接近我们。”
＂这伙运送柴炭的劳役当中就没有人看出你俩不是他们一伙的吗？＂
＂在城外时，小姐仔细观察过这伙人，看他们彼此之间并不相熟，因此判断这伙劳役可能是临时招募来的。”
从紫苏口中了解到更多的情况后，封元量便拿出一套军士的戎服要紫苏换上，并叮嘱她在跟随自己前往外郭小市查案时务必辨认清楚是否有被迷当天遇见过的人。
洛阳外郭的这座小市应是城外各色货物进入洛阳城的集散地。
像布帛，药材以及金银玉器这些需要进入铜驼大街上的店铺售卖的“细货”通常不需经过小市，可凭洛阳守衙署发给的货单直运进内城的店铺。
必须在小市经过查验，分拣的诸如柴炭，陶器这些粗货又有两种贩运渠道：凡是供给北城衙署及大户人家的货物概由需用者派人来小市采买，凭市令颁发的通行文书自行运入内城城；而那些供居住在城南寻常百姓日常所需的货物，则由进驻南市的商户派专人到小市订购后，再由官营的运货船走水路运至南市，分销给各家各户。
封元量，程万顷带领一队军士来到外郭小市门外的柳家羊汤摊前时，正在汤锅上掌勺的柳五郎连忙撂下手里的汤勺，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冲封元量躬身作揖道：“大令可有些日子没来喝羊汤了，今儿带着诸位兄弟办差，要不要每位来碗羊汤垫垫饥呀？”
封元量和柳五郎自是十分熟稔，听他这么说，顺势说道：”好啊，每人先来碗羊汤，喂饱了肚子好办差嘛。＂说着，转头冲程万顷递了个眼色。
程万顷跟随封元量办差多年，十分熟悉他的查案路数，便趁柳五郎忙着为封元量等人安排座位的机会，踱至食客群里，迅速与混杂在食客中的斥候进行了对接，得知并无异常情况后才不紧不慢地走到封元量坐着的桌前坐下，向他点了点头。
封元量会意，压低声音吩咐紫苏道：＂你留神看看，在喝羊汤的这些人里有没有你见过的？＂
紫苏一时不解其意，又不便多问，只得依着他的吩咐观察起了在场的食客。
这边，柳五郎去向伙计们交待罢给每一位军士盛一碗份量足足的羊汤后，一溜小跑地返了回来，殷勤地问封元量道：“大令还是要一碗肚肺汤，不加盐？”
封元量笑眯眯地点点头，招手示意柳五郎坐下，如同拉家常一般地问道：＂看你这儿的情形，恐怕每天来喝羊汤的总有几千号人吧，生意可比先前强了许多啊。怎么样，一天需要备多少只羊啊？”
柳五郎对封元量十分恭敬，欠身回话道：＂小的的这门营生能有如今这般气象，还不都是托了大令您的福啊。去岁若不是您指点小的将汤锅移到这小市门前，每天至多备上二十只羊就够了，现今呀，每天最少得这个数。＂说着，他伸出五个手指头，不无自得地比划了一下。
＂呵呵，生意这么好啊！官收的税金也增加了不少吧。＂封元量似乎对羊汤铺子的生意很感兴趣，继续和柳五郎唠着闲话。
柳五郎瞄瞄坐满了五六张桌面的军士，婉转打听道：“听说大令整天忙于撮合姻缘，为民造福，今儿怎么带这许多人哪？”
＂啊，这些人都是老程带来办差的，我刚好遇上。五郎，近来小市一带没出什么事吧？”封元量撒了个谎，反问。
＂没出什么事啊。”柳五郎显得很是惊讶，随即凑近封元量，悄声说道，＂不过，这几日常有些来路不明的人在附近徘徊，往往要了一碗羊汤能坐大半天的工夫。”
＂哦？照你看，这些像是什么人呢？＂
＂嘿嘿，小的听说东边出了大案子，这小市来往的人等甚是芜杂，或许是城安司加派了暗桩来此盯着吧。＂
柳五郎话音方落，忽见站在封元量身后的一位军士俯身不知对他说了句什么，尔后快步朝小市内走去。
就在封元量与柳五郎闲聊的同时，紫苏的目光一一从埋头喝着羊汤的人们脸上掠过，却并没发现有曾经见过的人。
她略带失望地把目光移向那三口沸着鲜美羊汤的大锅。陡然，和一个人四目相接，对方下意识地将脸别转了过去。
这人反常的举动立即引起了紫苏的警觉。她两眼紧盯着对方，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努力回想是否见过此人。
这是一个年轻的羊汤铺伙计。他和紫苏的目光相对后显然已认出了紫苏，却故作镇定地别过脸去，依然手掂汤勺为食客们舀盛羊汤。
过了一小会儿，他又忍不住扭过头来，飞快地扫了紫苏一眼，意外地再次与紫苏四目相对，惊得他手一抖，险些把一勺滚烫的羊汤洒到一名食客的身上。
紫苏突然回想了起来，前天早晨，正是这个年轻的羊汤铺伙计，为她和封羽衣盛的羊汤！
稍微一分神的空儿，就见年轻的伙计撂下汤勺，转身走进了小市。
紫苏急忙向封无量打了声招呼，紧跟着伙计走进了小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