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意外

    “定襄公？！你确定没有查错？”贺崇\"腾地\"挺身站起，大声质问道。

    面对贺崇的厉声质问，杨遵没有丝毫的慌乱，依旧从容说道：“若没有掌握真凭实据，下官怎敢妄下断言？大将军且请安坐，听下官详细道来。\"

    “讲！\"贺崇面沉似水，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

    “头一项证据，便是孙迁酒醉受惊，误闯宝林尼寺时，恰巧有一‘粪头"看到定襄公府中的貂奴贺祥蹑随其后，于孙迁裸身入寺后即迅速唤回紫貂，潜回了与宝林寺毗邻的定襄公府。现有‘粪头"的供状在此，请大将军过目。”

    贺崇从杨遵手中接过供状，看也不看一眼，随手撂在了案上，冷冷地问道：“其二呢？\"

    “下官在查得这份供状后，曾遣不良人乔装前往定襄公府探看动静，结果得知定襄公，连同貂奴贺祥，已于孙迁坠亡的次日离府外出，至今不知所踪。\"

    “唔，还有吗？”

    “不良人还访知，定襄公因嫌其府宅逼仄，曾派人与相邻的宝林寺商洽，欲购其西隅三亩之地而不得。。。”

    “杨遵，你该不会据此以为，定襄公是为了这区区几亩宅院，就有意杀害朝中大臣吧？\"贺崇冷笑着打断了杨遵，揶揄道。

    “下官之所以提及此节，欲说的是，正是这一细节使下官回想起了宝林寺住持静林师太曾告知下官的情形。\"杨遵说着，转头瞟了莫小丰一眼。

    “什么情形？\"

    “那晚，下官与太原公在定国寺向宝林寺尼步摇询问孙迁闯寺坠亡的前后经过，因对孙迁为何会误闯宝林寺心中存疑，后来下官便向静林师太询问可曾有人与宝林寺接洽过购地事宜。据静林说，自大将军下令搬迁戚里住户以来，共有三人来寺寻购寺地。\"

    “莫非，你怀疑是这三人之中的一人使钱雇凶，致使孙迁坠墙而亡的？\"

    “以下官对定襄公居邺以来所作所为的了解，确有此可能。”杨遵毫不避讳地对道。

    “从贺澈这一姓名推测，他似乎是和贺浑同一辈份的贺氏族亲。可是，杨遵凭什么断定，爵封定襄公的贺澈会受人雇佣，做出如此下作的事呢？”莫小丰心里不禁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对于杨遵的直言不讳，贺崇面色微微泛红，倒未做计较，打了个哈哈，追问道：“你且说说，这三个都是怎样的人？”

    “第一位，是原居于戚里南街的严姓商户。据他说，购置宝林寺地是相中了三法司衙署皆设于戚里，以利于其笔墨纸砚的营生。经查，该商户经常往来于江淮地带，熟识不少南朝官吏，似有南朝谍侯嫌疑。然从未与定襄公有过来往，暂可排除其为压低地价，雇人行凶的可能。”

    “至于第二位嘛。\"杨遵说到这里，再次转头看了一眼莫小丰，“虽费了些周折，现也查明，此王姓妇人系并州某吏员的姘妇，受其姘夫所托，欲为二人在邺寻购宅邸，也不曾见过定襄公及其手下。”

    莫小丰听出杨遵似有意没有说出那位并州吏员的姓名，心中既觉纳闷儿，又不知怎地，忽然隐隐感到不安起来。

    他略一分神的空当，杨遵已继续对贺崇说道：“第三位买主，大将军应当听说过，就是‘笑春风"的掌柜柳十三娘。巧的是，孙常侍为紫貂所逐，误闯宝林尼寺的前一日，有人曾看见咸阳王家令源春登门造访过定襄公。\"

    “你的意思是说，买凶伤人的主使是咸阳王？\"贺崇原本阴沉的脸色霍然开朗起来，像是意外获得了一个偌大的惊喜，两眼放光地问道。

    杨遵谨慎地答道：“碍于源春的身份，下官不便拿他到衙问话。兼之定襄公如今去向不明，此事仅可存疑，尚难下定论。\"

    \"难下定论？呵呵，依我看，分明是咸阳王欲低价购寺，才蓄意生事，惊吓孙迁误闯宝林寺，坠墙而亡的。定襄公与孙迁素未谋面，大约是得知了受到紫貂惊吓，闯寺坠亡的乃是朝中大臣之后，惧祸而逃的。此案既因购寺而起，理应从重惩办元凶。\"

    “大将军所言，虽道出了致使孙迁坠亡的真相，可眼下却缺少证据来证明真相，为之奈何？”杨遵无奈地摇摇头，叹道。

    “有何难办？\"贺崇把脸一扬，傲然说道，“立即密捕源春。我相信，杨司马一定有办法从源春口中讯问出咸阳王买凶杀人的真相吧。\"

    “源春若是龟缩于王府不出，当如何密捕？\"杨遵皱眉说道，“退言之，即便能将源春诱出王府密捕之，彼若拼死不肯招供，又当如何？可惜呀，下官原打算将步摇用作诱饵，诱哄源春自行现形的。。。\"

    听到杨遵再次提及步摇，贺崇心里虽然不乐，可也自觉派人将步摇带回府问话这件事做得莽撞了些，尴尬地向杨遵解释道：“我也是因在宝林寺听说孙迁醉酒闯寺时，是那个小尼姑为他开的门，寻思着从她嘴里能查问出些线索，才差了人带她回府问话的。\"

    说着，忽然想起了他刚刚鞭笞过的顾阿改，遂转向莫小丰问道：“府门外跪着的那厮是你派去"笑春风"的？”

    莫小丰心虚地盯了一眼杨遵，拱手答道：“是的，派顾阿改去是为监看步摇的。\"

    贺崇冲他眨眨眼，暧昧地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小妮子恐怕要在这里留上几天了。我看那厮倒有些憨直的倔劲，不妨就一并留下，在斛律晃麾下当差吧。”

    莫小丰一听便急了，涨红着脸正要说话，却见贺崇摆摆手，先说道：“放心吧，不会白要你的人的，改日自会给你换一个好的。\"

    不等莫小丰再说什么，他已转冲杨遵吩附道：“好了，杨司马能在短短数天之内将孙常侍坠亡一案查到这一地步，已算得立下了大功。明日晋阳乐即将赴洛阳劳军，京几地方诸多庶务还需你来主持，此案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另委他人来办吧。\"

    杨遵顺从地躬身应道：“那就请大将军派员接管一干证人吧。下官告退。\"言毕，转头示意莫小丰和自己一起走，就欲离开。

    这时，陪坐在一旁，始终没怎么开口说话的御史中尉崔昂忽然说道：“杨司马暂请留步。方才你说到的那位托使王氏代其在戚里寻购宅邸的并州吏员，不知是哪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