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月下交心
春日的月光还是有些慵懒的，淡淡的，柔柔的，冷清的，静谧神秘的。
月光下的人儿静坐在台阶上，一身落寞看的人心碎。
她本天之骄女，尊贵无比，芳泽无加，逸韵风生，如今却无家可归，四处逃亡，日日活在刀剑血口之上。
许是坐倦了，沈云临往身后的柱子靠了靠，一个酒袋忽而扔在了她的怀里，她抬头一看，见阿令走了过来。
元风初寒在她身边坐下，今晚的月亮似乎比那晚的还要圆。
沈云临拿起了酒袋，凄凄然一笑，“谢谢。”顿了顿，她望着他，说道：“阿令真的是我的护身菩萨。”
元风初寒闻言，扭头看着她。
她的目光比月色皎洁，却夹着挥之不散的忧愁；他的目光比月色还要柔和，却夹着深不见底不能说的秘密。
元风初寒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下午护城河那一幕，他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只感觉耳后火辣辣的，他道：“刚才那具烧了的尸体就是你的家人？你们中原人不是都说要入土为安吗？”
沈云临道：“是，入土为安，方得安宁，可是……”她的右手下意识地摸住了腰间的香囊，“有家人在，也可安宁。”
元风初寒知道那个香囊里是什么，刚才那具尸体烧毁后，她将那具尸体化作的骨灰装了进去，起初他目睹，颇为震撼，现在又听她说了这么一句深意的话，他也不免伤感起来，道：“是啊，有家人在，也可安宁。”
沈云临道：“阿令的家人呢？”
元风初寒闻言，那忧伤的眼眸顿时变得冷清，淡淡地道：“没有。”
沈云临道：“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家人呢？”
元风初寒没有回答，而是饮了一口酒。沈云临没有再追问，她知道草原人每年都要迁徙，寻找合适的草原安生，他们没有中原高大的城墙，挡不住天灾人祸。
元风初寒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沈云临悠悠地道：“去北边。”
元风初寒道：“再往北走，那便是边境了。”
沈云临道：“是，我还要去找我的哥哥。”
元风初寒道：“那找到他之后呢？”
沈云临沉默了，她没有想过。
“不如你……”元风初寒的话戛然而止。
沈云临道：“什么？”
“没什么。”元风初寒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回武成。”沈云临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回武成？”元风初寒十分诧异，脸上藏不住担忧，“武成的事不可能这么快翻篇，你们回去不是送死吗？”
沈云临坚定地说：“找到我哥了，武成定然是要回去的，我家人的仇不可能不报。”她有太多的疑问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元风部人会找上赵西堂，他们凭什么笃定赵西堂会将明州拱手奉上，若是其中有利益，那么赵西堂又为何将计就计？炎冥是怎么找到她的？那些金甲人又是谁的人？定阳帅府又有什么？这一切一切的迷雾，将前路层层笼罩。
元风初寒道：“你有没有想过你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翻手云覆手雨，一腔热血和糊涂送死是有区别的。”
沈云临倔强地道：“即便玉石俱焚，我也要去。”
元风初寒眼睛里跳动着怒意，可很快被他隐了下去，他道：“你没发现白日里那些金甲有什么不寻常的吗？”
沈云临不解地道：“哪里？”
右手拇指指了指自己胸前，元风初寒眼中饶有深意。
沈云临看着他的动作，眉头微蹙，可一会她就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道：“黑金！”
元风初寒赞许一笑，“据我所知，上品黑金可为宝，从不会用作兵器材料，况且价格昂贵，寻常人是用不起的，所以只会用在某个特殊的职业上，比如暗卫”
沈云临看他的眼神顿时多了一分端详，“阿令懂得可真多。”
元风初寒不动声色地道：“去的地方多了，耳闻自然广阔。”
沈云临淡淡一笑，余光却瞥见他手心的伤痕，那是他挡下那支□□留下来的，“你，没事吧？”
“什么？”元风初寒见她突然投来关切的目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沈云临抓过他的手道：“这个。”
“没事。”元风初寒毫不在意地将手抽回，却被她牢牢抓住，他愣了一下，见她取下了发带，将他的伤口一层一层的包裹。
“这样我安心些。”沈云临说道。
元风初寒眉头微挑，握了握手，眼眸中清澈如水，笑意深深。
月光明亮安详，二人你一口我一口的互敬着酒，沈云临那背负的怨恨、悲痛与自责，在今夜，浸在这烈酒之中痛饮。
——
翌日，沈云临突然睁开了眼，坐直了身体，那眼中的困倦还未散去，便浮上了戒备。
天已经亮了，小九正在前方喂着马儿。
她低头看着身上的外衣，四下张望，然后她看见了手旁的一个钱袋，“阿令。”她想到了是他留下的，于是喊道：“小九。”
正在喂马的小九见她醒了，立马飞奔过来。
“阿令呢？”
小九指了指远处。
沈云临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小九用手比了一个圆形，沈云临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拿起了钱袋道：“走吧，我们也该上路了。”
两人骑着马儿，朝着北方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