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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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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睡的有些多,这会南岁禾睡不着了,关掉几盏头顶的灯,房间里灰暗了些,没那么刺眼。

    她掀开被子窝在床上跟宋晚聊天,时不时切个界面玩消消乐。

    宋晚发了几张图给她,问她哪个好看。

    南岁禾转了个身换只手,在回完消息后,又准备切回去,一个电话弹进来。

    她没有备注,是一串数字,是许宴青。

    “喂?”

    南岁禾接通后那头很安静。

    她忽然想起了回国的那天,打在那张旧卡上的电话,也是这般安静,不同的是号码不一样。

    可理智告诉她不会是许宴青。

    “不说话那我挂了?”

    在听了几秒空气与沉默后。

    许宴青喑哑的嗓音才从听筒传来,“南岁禾。”

    “嗯。”

    “我是个病人。”

    南岁禾挑了挑眉,想起来他在电话那头是看不到她的动作的,“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许宴青透着狠劲的声线还带了点嘲弄,“一个救了你的病人,大半夜离房出走,已经两个半小时了,你他妈都不关心一下的吗?”

    “所以……你刚才是离房出走?”她语气明显有些诧异,明白过来后解释,“我还以为你搬去其他病房了。”

    “你真行!”

    许宴青直接掐断了电话。

    南岁禾这头只剩结束后的忙音。

    她扫了眼时间,22点58分。

    趁手机熄屏前回拨了过去,本以为他会像刚才那样直接拒接,可意外的是拨通十几秒后被接起。

    他异常冷静,“说。”

    “你在哪?”

    “不用管我,让我死在外面算了。”

    好家伙,她怎么听出来点道德绑架感?

    南岁禾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想着想着竟真的笑出了声,“你不说那我一层一层找?但是这样的话我的胃出血肯定又复发了。”

    道德绑架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

    他沉吟片刻,“住院部西门。”

    “好。”

    南岁禾拿起昨天进医院前穿的外套,披在病号服外面。

    这个点住院部已经没什么病人在走动了,她下去西门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最下方台阶上的许宴青。

    他身前是深渊般的黑夜,身后是灯火通明的住院部,背影在夜色里显的尤为孤冷,全然无白日里的运筹帷幄。

    比起许多年前在许家,他站在她身前挡住他母亲的目光时,少年的脊背略显单薄,不似现在这般宽厚稳重,却也多了几分陌生。

    “病人呢,就得好好谨遵医嘱。”她轻叹一口气,缓声说。

    南岁禾立在他身侧,闻到了一股烟味,却在四周并未看到烟头,猜测他应该是出去过了。

    许宴青未有只言片语。

    她倏然想起了那年夏天,离高三高考只剩下三个星期,弘毅楼处处透着紧张。

    许家被爆出来的丑闻也渐渐式微,讨论的人慢慢聊胜于无,许宴青也正常上下课,表面跟个没事人一样,看起来漠不关心。

    可只有南岁禾清楚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一个常年占据十一中第一的人,跌出了前十。

    也经常听路慕嘉在家里说,今天许宴青又因为怎么怎么被老师罚了检讨、站墙角。

    所有人都以为是许宴青的叛逆期到了。

    正逢周五下课,宋晚急急忙忙跑来找她,“小岁禾!”

    南岁禾问:“怎么啦?”

    “我家今晚要去江城,我等不了你值日了,你晚上回去自己小心啊!”

    “好。”

    南岁禾刚答,宋晚就风风火火的跑掉了,似乎来这里只是通知她一下。

    南城的夏天来得早去的晚,做完值日后已经不早了,可天还挺亮。

    路过民德巷时传出来嘈杂的声音,她心尖一紧,想起来上次发生在里面的事,下意识往里面瞧了一眼。

    不瞧还好,一瞧才发现里面的触目惊心,三四个人围着一个人揍,为首的那个还是她认识的林韬,她不想多管闲事,可眼角瞥到了那个熟悉的黑色书包。

    “林韬!”她呵斥一声试图阻止,即使她知道这可能没什么用。

    声音足够大,传到巷子里。

    林韬停了下来,“是南岁禾啊?干嘛?准备美救英雄啊?”

    “你有病是不是?”她恶狠狠地盯着他。

    “呵!我有病??他先来招惹我的,你怎么不问问他干了什么?我看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有病!”

    借力靠在墙上的许宴青掀起眼皮,冷着嗓子不耐烦的出声:“打完了吗?打完了就滚!”

    林韬打的爽了也不再计较,冷哼,“高傲还是你高傲。”

    出了巷子还上下扫了眼南岁禾。

    南岁禾冲进巷子里,可许宴青没理会她,径直走了出去。

    她上手一拽,如愿拽住了他,可瞳孔猛的一缩,发现许宴青手上有血迹,而拽着他手的她也沾染上了殷红。

    南岁禾的手蓦的一松。

    她这些动作没能逃过许宴青的眼睛,他眼睑轻颤,“别跟着我。”

    南岁禾明白他误会了,赶紧上前解释:“不是,我松手不是嫌弃你的意思,我是怕碰到你的伤口了!”

    “别跟着我。”他还是说。

    南岁禾只好慢下来脚步,落在他身后远远的跟着。

    他走的很快,却也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

    天已经黑了下来,许宴青坐在了一处人工湖旁,那里有石椅。

    “你知道吗?他们从来没有相爱过,却生下了我,这不是很可笑吗?”

    南岁禾走到许宴青身旁坐下,她知道“他们”指的就是他父母。

    “我见过一次她那个女儿,是她跟一个落魄潦倒的人生的。那个小孩子当时躺在我面前,我无数次想伸手拉起被子盖过她的头顶。”他顿了顿,讽刺般轻笑一声,“那么小的孩子,我只用覆上她脖子轻轻一用力她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她只用牙牙学语几句,就可以赢得她所有的目光跟笑意,而这些得是我付出十倍的努力都不一定能得到的。我第一次考满分的时候,她对我笑了,虽然只是转瞬即逝而已,我开始努力争第一,全班第一,全年级第一,全校第一。后来,得第一她也不对我笑了,为什么会这样我也很困惑,或许真的是我太差劲了。”

    “这次许氏的丑闻爆出来,她考虑好了所有退路,为了不让人伤害到她女儿,她准备把那个孩子带去国外了。可是她好像忘记了,她还有一个儿子啊。当所有恶意朝我汹涌而来的时候我没害怕,但她把我撇开的时候,我开始害怕那些流言蜚语了。”

    其实某种意义上南岁禾与他是同样的人。

    小时候在那个江南小镇,爷爷总说爸爸妈妈是很爱很爱她的。可爱又是什么呢?这只存在于别人口中的爱意,她一点儿也没感受到。

    南岁禾看着许宴青,他身上笼罩着孤独与失意,或者说是颓废,像是折了翅膀的撒旦。

    她真的好想好想告诉他,你一点也不差劲,你很好很好,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安安静静的站在那,也可以赢得我所有的目光跟笑意,是永远的第一。

    “许宴青,可爱你的人还有很多,比如我爸妈,比如路慕嘉,比如齐远他们,比如……我。”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藏在所有人的名字后面,怕他听出别的端倪,“我自卑胆怯,因为没有父母,从小欺负过我的人太多了。本质上你的热烈赤诚是我无比向往的,你这束光从某一天开始真真切切的照耀到了我,促使我也想成为你这样的人,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想反抗了,你要认输了,那我怎么办?”

    南岁禾站到他面前,迫使他眼神只能看着她,“那我恐怕会把当初你在奶茶店外面对我说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你,我要对你失望了。”

    许宴青整个人一怔,全身短暂的僵直,眸子里含着涌上来的太多太多的情绪,让南岁禾一时无法看懂。

    她上手拉扯住他的手腕试图把他拉起来,可许宴青还是分毫不动,稳稳坐在石椅上。

    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南岁禾开口:“去路家,给你上药。如果不想被看见的话,你依旧从后院翻墙进去。”

    上了药之后许宴青并未多停留,他默不作声的又从后院翻出去了。

    回到许家的时候灯火通明,二楼的争吵声一直传到了一楼客厅,杨姨在客厅对他使了个眼色。

    他明白是许隆回来了,他俩之间一碰面不是在互做透明人,就是在争吵,许宴青已经习惯了。

    他上楼的时候许母正好摔门出来,在看清他时,眉目皱了皱,“你怎么又受伤了?”

    不是关心,不是担忧,而是皱着眉头不耐烦的一句,怎么又受伤了?

    许宴青低头轻轻嗤笑一声,随即又抬起头,也学着她的冷漠道:“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许母一愣,刚想斥他怎么说话的,却突然意识到她这个儿子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往事一幕幕回闪而过,南岁禾轻轻蹙了蹙了眉。

    坐在台阶上的许宴青朝她伸了伸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连指甲也修的恰到好处。

    “什么?”

    许宴青望了望她身后住院部通明的灯火,道:“腿麻了。”

    意思是拉他起来。

    南岁禾迟疑几秒后才伸出手,刚用了点劲他就直起了身,不过似乎是没站稳,直往她面门上栽过来。

    她看着眼前无限放大的轮廓,照这个情况下去,按俗套偶像剧的流程,不出意外马上就会吻了上来,南岁禾下意识偏过头。

    许宴青堪堪停在她侧脸旁,他敛了敛眸,视线锁在南岁禾下颚线的一颗小小的痣上。

    他情绪莫辨,薄唇轻启:“我听过太多人说我狠、说我心如铁石,我想那他们一定是没见过你。连我也自愧不如。”

    南岁禾怔了怔,耳廓洋洋洒洒的气息温热犹在,许宴青松开她的手,径直进了电梯。

    她站在原地吹了吹风,陷入了沉思,许宴青总有办法让她对他心软,但她不再把这归类于——爱。

    再上去时许宴青貌似已经洗漱完了。

    她回到床上盖好被子。

    许宴青站在床边朝她伸手,南岁禾不解,把手递到他手心。

    他一把拍开,“手机。”

    “哦,干嘛?”

    “微信。”

    南岁禾解开手机递过去,“做什么?”

    “还钱。”

    她严重怀疑许宴青刚才上来的时候在护士那拿了什么简洁药丸吃了,说什么都是两个字。

    再说了,他不是不要她还这个钱的吗?

    许宴青拿着手机,手指一顿操作后熄灭屏幕,把手机抛回给她。

    然后拉上隔在两个人床位中间的帘子,整个过程中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南岁禾打开手机发现已经添加上了他微信好友。

    昵称还是以前用的那个“q”,头像是一张日落的图片,她点开放大看了看,日落、晚霞、雪山在同一个地方出现了,很美,美的惊心动魄。

    朋友圈也出现了同样的照片,他朋友圈没什么东西,寥寥几条转发的链接,这张图片在其中很显眼。

    配的文案是:“好。”

    好什么好?南岁禾退了出去,她也不知道许宴青花了多少钱,粗粗估算了一下先转了5000过去。

    大概过了半小时,消消乐有一关实在是过不去,她放下手机,还是睡不着。

    试探性的喊了声,“许宴青?”

    那边没有回应,仔细听倒是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看来是睡着了,昨晚一晚没睡,今天白天也没歇口气,刚才凑近的时候她看见了他眼底隐隐的青色,有些疲倦。

    接连着两天相处还算愉快,但是前提是忽略许宴青那时好时坏的脾气。

    直到第三天许氏那边似乎是有要紧事,许宴青很早就去了公司。

    早上她呆的闷,下楼去晒了晒太阳,跟楼下一个阿姨听她推销了半响她儿子。

    下午又继续躺在床上玩消消乐,直到那天那个护士过来送药。

    “你男朋友呢?”

    对于这个称呼,南岁禾是实在纠正不了了,真的没人信她。

    “他有点事下去了。”

    “哦,这样。那这个药放这了,上面次数剂量都标好了,记得让他吃。”护士想了想又好心补充了一句,“你也不用太担心,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是皮外伤。”

    “皮外伤??”

    护士看她惊讶的模样,以为她是太过担心而导致的不太相信,“是呀,你放心,昨天医生也检查了,伤口恢复的很好。”

    好啊!是真的好啊!她可是真情实感的担心了他两天,因此昨天还因为许宴青给她削了一盘水果而内疚来着。

    难怪他那么生龙活虎,哪里像个受了重伤的人,又中了他的圈套!还真是一环套一环!

    看她被他耍的团团转的样子,觉得很好玩是吗?

    南岁禾恨的有些牙痒痒。

    护士又问:“你今天感觉怎么样呀?”

    南岁禾深吸了口气:“今天也挺好的,没有再痛。”

    “那很好,你俩都恢复的不错。”

    “我大概还要住多久?”

    “按实际情况的话,医生那边说你是可以出院了的,但是你男朋友不放心,医生就让你再多留院观察几天。”

    又是许宴青!

    护士走后,她气冲冲点开许宴青的对话框,键盘被她戳的啪啪响。

    上一条还是那5000块超时被退回的提示。

    南岁禾:【医生说稍不注意就会有生命危险???】

    那头好几分钟后才回。

    许宴青:【医生说差一点点就刺到心脏附近的肉了。】

    许宴青:【难道不是稍不注意就会有生命危险?】

    南岁禾:【你还真是玩的一手好文字游戏】

    许宴青:【过奖。】

    许宴青:【让林特助给你送过去的饭吃了?】

    南岁禾现在一点也不想理他。

    房门是打开的,宋晚见她还没注意到她,敲了敲门,“干嘛呢?气鼓鼓的。”

    “我要回家!我收拾东西,你快去帮我办出院手续。”

    好在不是很麻烦,她东西不多,手续也很快就办好。

    宋晚是开车来的,正好可以送她回去,“怎么突然这么着急?”

    “不太想呆在医院里。”

    宋晚刚关好后备箱,一道清冽的嗓音插进来,“南岁禾?”

    南岁禾侧头看过去,先是打量了眼身后的来人,随即确认了什么,嗓音里含着点惊喜成分,“高朗?!”

    许宴青赶完了那部分工作后回了医院,看着旁边整洁的床铺跟一扫而空的东西,怔楞了会。

    “人呢?”

    林特助拿着电话诧异,“什么人?”

    “南岁禾。”

    “在医院啊。”

    许宴青冷笑一声,“你自己过来看看她在不在。”

    林特助看着掐断的电话,脊背发凉,只能在心里哀嚎。

    天地可鉴,他中午过去的时候南小姐确实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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