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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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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岁禾看不懂他,从前是,现在也是。

    “你这话的意思是,我那时候还不够年少?”南岁禾颇有些好奇的向他发问,试图挣开他的桎梏,脑子清醒的时候她不喜欢呆在这种角落。

    “你在逃避?”虽然是疑问句,可在这逼仄的角落里许宴青却很笃定,他眼眸锐利,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

    转移重点,顾左右而言他,是她惯有的躲避方式。

    侧边依稀传来交谈声,南岁禾心尖稍稍一紧。

    许宴青把她抵在过道的拐角处,高大的身躯微微折腰。

    这副姿态把她完全笼罩住,稳稳圈在眼前的方寸之地。

    身前充斥着男性荷尔蒙的燥热,镂空的裙子后背触在冰凉的灰色瓷砖上,她脖子不受控制的染上红霞。

    交谈声愈来愈近,只要转个弯就能看见他们。

    他却依旧不为所动。

    许宴青不要脸,她还要呢!

    被他拆穿南岁禾也不恼,稳了稳心神,反而好整以暇仰头看他,“所以呢?你想让我承认什么?”

    承认青春年少里肖想他许多年?还是承认她无数次跟在他头后亦步亦趋的欢喜?

    南岁禾的反问让他一怔。

    她晶亮的瞳仁里依旧清澈见底,但是许宴青知道,她不一样了。

    他也不知道想让她承认什么,也许是南岁禾对他动了什么手脚,让他这四年如鲠在喉,在这个不算温暖的春夜里,冷风灌进来,

    他乱了。

    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有所松动,南岁禾微微用力轻易挣脱开来,低头揉了揉发红的手腕,随即重新扬起笑脸,“宴青哥,自重。”

    高跟鞋的清脆声重新响起,听也知道,毫不拖泥带水。

    四年后重逢的第一天,她已然占了上风。

    许宴青没想到有一天“自重”两个字,会有人用在他身上。

    他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背对着她,身前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余温,喃喃:“自重……”

    “许、许总?您这是?”一中年男人同样西装革履,只是这个年纪似乎已经不太注重身材管理,微微有发福的迹象。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年轻,貌似是上下级关系。

    许宴青直起身子,刚才的情绪一扫而空,望向他点了点头,声线沉着理智,“陈总。”

    算是打了声招呼。

    “没想到能在这碰见许总,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一起吃个饭?顺便跟您介绍下我们陵城项目。”

    “不好意思,现在是下班时间,有些私事,下次一定奉陪。”许宴青并未直接拒绝,毕竟陵城项目他确实有点兴趣。

    只是今天,不合时宜。

    能在许宴青嘴里听见下班时间四个字也是稀奇,都这么说了,陈总也只能识趣的不再挽留。

    他身后站着的一人小声嘟囔:“我刚才好像看见这还有一个女人,他搂……”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总用眼神制止,他快速的瞧了一眼前面许宴青的背影,步伐沉稳没什么异常,应该是没有听到吧?

    “祸从口出!”

    后面那人立马噤声。

    南岁禾若无其事回到包厢,仿佛刚才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整个后半场都没再见到许宴青,她理所当然以为他先走了。

    散场后南岁禾婉拒了齐远要送她的提议,说想自己走走,等下打车回去就好。

    晚风轻轻拥过,万千星辉散落在还算寂静的夜里,是适合翩翩起舞的夜晚。

    路边的黑色迈巴赫鸣了声笛,打着双闪,惊扰了一旁蹁跹的月季,车窗降下,映入眼帘的是许宴青的那张脸,还隐匿了一半在阴翳里。

    “上车。”

    不得不承认,这张脸长的的确很优越。

    面部线条流畅,眼睛是她见过最深邃的,眉毛偏浓,鼻梁高高耸起,皮肤稍微偏白,不笑的时候给人难以接近的讯号。

    不过现在他像个疯批。

    “不用了,我刚打车了。”

    “什么车?你以前爱玩的qq飞车?”

    南岁禾一堵,谢谢,有被冷到:“您可真幽默。”

    那疯批不为所动,“反正我也没少给你买,来几辆我买几辆。”

    “……”

    这话怎么说出口的?

    她得出一个结论,几年不见许宴青真疯的不轻。

    “你这样做生意,许氏竟然还没倒闭?”

    “南岁禾,我不是在跟你做生意,你想让我血本无归?”

    她思考了瞬,问:“所以,这是强迫人坐黑车?”

    许宴青不与她争辩,手肘搭在车窗沿,勾了勾唇角,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夜里散开,“怎么,不敢?”

    南岁禾从小最受不得激,刚来那会路家还在旧地址的时候,周围许多孩子,当然其中也包括许宴青。

    南岁禾不爱同许宴青以外的人玩,可那些人却总爱激她挑衅她,问她敢不敢?嘲笑她是乡下来的野丫头,拿她没爹没娘来说事,彼时许宴青是除了路慕嘉以外会第一个出来阻止的人。

    上了车南岁禾才后悔,“不敢”两个字简直是她的头号敌手。

    “麻烦送我到路家,谢谢。”南岁禾对驾驶位的司机礼貌出声,既然许宴青要做这个好人,那就给他做吧,现在打车高峰期,车什么时候能来还不一定。

    前头的司机看了一眼许宴青,得了他的眼神示意才开始发动。

    许宴青不说话,南岁禾也不吱声,车内诡异的沉默。

    直到车子停在路家外,许宴青睁开假寐的眼打破了这一路的默然:“四年前,为什么要出国?”

    他这一句直击要害。

    南岁禾搭在门把上的手微顿,她想了想,“原因太多太多了。”

    “那有没有一个原因是因为……许宴青?”

    方才进来车里的时候南岁禾闻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烟味,她掀起眼皮撩过一眼,许宴青的头发有些凌乱,是矗立在风里许久的模样。

    为什么不回去包厢?

    冷风钻进车里,南岁禾回过神来,放在门把上的手再次用力,推开车门,“这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谢谢你今晚送我回来。”她郑重的道了声谢,而后关上车门。

    黑色的车门隔开他与她,也像是隔开了过往,她的不重要是指出国的原因,还是他?

    南岁禾其实不像大众印象里那般的江南女子,她从小时候的灵动到后来温婉里带着一股韧劲儿,野蛮生长后,有着属于她的傲骨。

    许宴青坐在车里,现在才隐隐发觉,他似乎过于有恃无恐了。

    算了,今晚大概是他失了分寸。

    还没走几步,背后就传来引擎轰鸣声,黑色迈巴赫以极快的速度疾驰而去,南岁禾回头看过去连尾灯的影子都没看到。

    抽什么羊癫疯?

    南岁禾到家的时候路鸿远与白韵嘉已经睡下了,她回到房间洗了个澡,时间已经将近24点。

    躺在床上眼睛干巴巴的盯着天花板许久,最终还是拿出中午抠出来的那颗安眠药,用纸巾包住拿椅子腿砸烂,只吃了一半。

    迷迷糊糊她好像回到了9岁那年,那天天色阴沉,乌云密布笼罩着整个小镇,却只下着朦胧细雨,镇上的人在身后小声争论她的去留,没有人愿意管她这个麻烦,仿佛沾上她就是沾上了霉运。

    想也知道,南岁禾无数次听见她们在背后说的那些尖酸刻薄的话。有时她走在青石巷里,巷子里的人会立即噤声,她们目视小小的她从眼前走过,盯着她的背影又迫不及待指指点点。

    可那时她有爱她的爷爷,爷爷有一艘乌篷船,他们总是在莲花池里穿梭,然后带着莲子满载而归,爷爷总是跟她说:你要做好你自己,不要太在乎别人的眼光。

    但是说这话的他是个暴脾气,只要是有人说他孙女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他会毫不留情的骂回去。

    是以那些人从来不会在他面前风言风语,南岁禾也不会把她听到的转述给他,她不想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总是跟人吵架。

    雨势渐大,她站在雨幕里看着冰冷的墓碑发呆,从指尖凉到脚尖,身后的人早已不知所踪。有一对夫妇穿着黑衣撑着黑伞,在狂风暴雨里行至她眼前叫了她一声“岁禾”。

    画面一转又来到了路家旧时的别墅,与江南白墙黛瓦的温柔小意不同,西式的别墅是冰冷又陌生的,这一切与她格格不入。

    她跟着白韵嘉进了大门,左侧的草地上坐着一个小少年,会是白韵嘉说的,她以后的哥哥吗?

    下一秒白韵嘉就否定了她的想法,“宴青,过来,这是慕嘉的妹妹,阿姨可以请你帮慕嘉一起照顾她吗?”

    那小少年看着她点点头,短“嗯”了一声。

    白韵嘉摸了摸小岁禾的后脑勺,“跟宴青哥哥一起玩吧,阿姨帮你去收拾东西好吗?”

    小岁禾点点头,她很听话,一整个下午许宴青去哪她就去哪,寸步不离。

    直到许宴青上了个厕所回来,看见她面对着墙,攥紧着小手颤抖,他在后面只能看见她的背影。

    他不明所以,用还显稚嫩的声音问:“你在干嘛?”

    小岁禾抽泣着转过来,满面泪痕,哭的实在算不上好看,有几分狰狞倒是真的,“我……我爷爷的怀表,不……不见了。”

    她不想哭的,可眼泪不要钱似的涌出来,她止不住,只能被迫抽泣。

    许宴青四周望了望,看她越哭越凶,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手足无措,“那……那什么样的?我帮你找?”

    她边抽抽边描述,那一天许宴青带着她,一遍遍走着他们走过的路,去过的地方。

    天色很快的晚下来,她的心随着黑了的天色,也渐渐的灰下来,那只表承载着她的过往,也承载了她的思念。

    哭过一顿后心里松了很多,许久,她吸了吸鼻翼,小心翼翼的问:“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白阿姨可以吗?”

    她害怕麻烦别人,也害怕别人觉得她麻烦,非常非常害怕。

    “好。”

    许宴青没有问为什么,他抬头看了眼天色,“那你先回去?晚了她也会来找你。”

    她有些犹豫。

    “会找到的。”许宴青笃定的语气让人莫名的心安。

    来这个家的第一天,她就丢了怀表,深黑色的孤独的夜晚里思念如泉涌,排山倒海倾覆而来,她想爷爷了。

    她在房间的小阳台上抱膝而坐,无声的流了许多眼泪。

    坐了很久很久之后,有人翻了墙进来,小声的叫她“南岁禾”。

    她迅速的站起身朝阳台底下看,有少年踏着月色而来,举起手心问:“这是你的怀表吗?”

    借着月光,她看到了那只怀表,也看清了少年的脸

    ——那是年少的许宴青。

    很多画面开始混沌起来,南岁禾变得难以呼吸,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手心触及的枕头湿了一大片,床头上的手机还在不停的振动,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哥”。

    她双手用劲儿揉了揉整张脸,呼出一口郁气,许宴青还真是害人不浅,都多少年没梦到这些了。

    她捞过手机,“哥?”

    “岁岁?醒了吗?”

    南岁禾拉开厚重的窗帘,“醒了,怎么啦?”

    “集团时尚板块的《t-d》杂志,下个月是周年刊,摄影师那边早上突然通知有突发状况,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空负责一下这期周年刊。”

    “可以,”南岁禾打了个哈欠,“不过,你不要到处跟人说我是你妹啊。”

    小时候路慕嘉算的上是个炫妹狂魔,她深受其害。

    路慕嘉语气轻松,“好。我可能还要在国外呆段时间,有事找爸妈。”

    南岁禾欣然接受,挂断电话后才看到8点多的时候有一条名为“z”的微信消息进来:我已到国内,你回国的这两天感觉怎么样?有吃药吗?

    南岁禾也不隐瞒,点开对话框回复:吃了,不过昨晚只吃了半颗。

    屏幕显示正在输入中,那头很快给了警告:你已经对安眠药产生了依赖,能不吃就不吃,切记要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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