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坟塚
第二天上午，沐轻颜坐上景王府的马车出城，一路往北去，最后来到京畿边缘的一处山脚下。
楚煜已经等候多时了，见沐轻颜下了马车，便走了过去。
“沐小姐，请随我来。”
沐轻颜跟着他，往山谷中行去。
山谷四周环境清幽，草木丰盛茂密，花鸟虫鸣，生机勃勃，并不是个荒凉的地方。
“是你为他们收的尸？”
沐轻颜很快便看到了一片人为开采出来的空地，空地上大大小小足有百来个土堆，每个土堆前面都立着一块青石碑。
楚煜惋惜地叹了口气，“我对程家向来敬仰，程家出事时，我不在京中，不然或许能救下几人。”
沐轻颜沉默，她走到空地上，看着三步一个的土堆，心情无比复杂。
“沐小姐，你现在能告诉我，你与程家是什么关系吗？你放心，我绝不外传。”
沐轻颜看了楚煜一眼，默然道：“我谁也不是，只是以前深受程老将军的照顾，想来他的墓前洒扫一番。”
楚煜点了点头，“了解了。”
沐轻颜走到父亲的墓碑前，蹲了下来，她伸出手，拂去了墓碑上的灰。
父亲，女儿不孝，这么久才来看您。
忽而一阵风吹来，沐轻颜的眼中进了点沙子，微微发红。
“程老将军忠肝义胆，可惜投错了明主。”
楚煜斟了一杯酒，走到程老将军的碑前，一扬手，将酒洒到黄土之上。
“我来大魏，有一半是为了程老将军而来，程老将军在塞北，大破燕北之师，我很敬仰他，本来我还想寻个时机亲自拜会一下程老将军，只是，变故来得实在太快了。”
沐轻颜的心口刺痛难忍，她低下头去，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楚煜见状，心情也更加复杂，“没想到，沐小姐这般重情重义。”
沐轻颜抿着唇，依旧一言不发。
良久，沐轻颜平复好心情，她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程老将军的墓碑，问：“他可得了全尸？”
楚煜微微皱眉，这个问题他是能回答地上来，只是他不知道沐轻颜能不能承受地住。
沐轻颜久听不到回答，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寒光四起。
楚煜想了想，又说：“不过程家长女的尸身很完整。”
沐轻颜闻言冷笑一声，她转过头，看到矗立在一旁的墓碑，青色的墓碑上用朱笔描绘着无比熟悉的三个字。
“程红玉。”
沐轻颜轻声念了一遍，紧握的双手渐渐松开。
有风拂过树梢，传来沙沙细响，沐轻颜吸了口气，又淡淡笑着吐了出来。
楚煜不知道沐轻颜在想什么，只觉得她的身影既单薄，又坚韧，很是矛盾。
沐轻颜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转回身，对楚煜拜了一礼，这一拜是谢的楚煜将她的亲族好生安葬。
抬步往山谷外头走，沐轻颜的脸上又扬起明艳的笑容。
坐回到马车上，她将车帘挑起来，对着楚煜勾了勾手。
楚煜走上前去，沐轻颜从车窗探身出来，贴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
“先生喜不喜欢刺激的？”
楚煜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不知沐小姐想做什么？”
沐轻颜笑了一下，说道：“这是个秘密。”
她回到车里，放下车帘，对车夫道：“劳驾送我去宸王府上。”
楚煜眼皮一抬，坐着景王府的马车去宸王府，这沐轻颜怎么想的？
车夫有些犹豫，便去询问楚煜的意思，见楚煜点了头，才放下心，挥起马鞭驱车往回走。
马车渐行渐远，童涛走了过来，他看向马车离去的方向，抱起剑，一脸疑惑，“她想干什么呀？”
楚煜笑了一下，“随她，你只管看好她。”
“监视她？”
楚煜睨了童涛一眼，“是保护她。”
童涛有些不太好，“她还需要我保护？公子，你该不会在开玩笑吧？”
楚煜看向马车远去的方向，面色微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一个相府千金，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女子，何况她向来招摇，树敌太多，我可不想我的盟友这么快便死于他手。”
童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公子真是高瞻远瞩，这大魏的人，就算是同盟，要死也该死在我们手里。”
楚煜眉头一拧，他看向童涛，目光沉沉。
童涛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立马闭嘴，并赶紧对楚煜行了一礼，骑上马追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宸王府正门。
好巧不巧，正好赶上萧时钦从外边回来。
他一看到门口停着萧云策的马车，便驻足看了一会。
然而，等了一会，马车中居然钻出来个沐轻颜。
沐轻颜虽穿了一身月色锦袍，妆容也很素淡，但还是明艳地不可方物。
她下了马车，先是对萧时钦扬首一笑，又对车夫招呼了几句，类似于回去时慢些一类的话。
萧时钦的脸都忍不住抽了起来，这个沐轻颜她又想做什么？
不等萧时钦跨进王府，沐轻颜的声音便在大街上甜甜地响起。
“萧郎，你等等我呀。”
萧时钦的脸顿时更黑了。
沐轻颜提起裙摆，小跑着赶上萧时钦，正好在门内拉住了萧时钦的袖子。
“萧郎难道是吃醋了？”
大街上已经有人看了过来，萧时钦很是尴尬，他盯着袖子，冷冷道：“放手。”
沐轻颜很顺从地将手松开，又说：“父亲已经和我说了，萧郎竟真的为我选好了诗友，哦不，是先生，萧郎你待我真好。”
萧时钦恨不能拿东西将沐轻颜的嘴堵上，“你在胡说些什么？”
“啊，难道那些先生不是萧郎选的吗？”沐轻颜一副说错话的表情，形容怯怯地道，“难不成是策哥哥？”
萧时钦气得胸腔猛烈起伏，“沐轻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又不对吗？”沐轻颜装作不懂的样子，眼里却闪现出狡黠的光。
眼见门口好事的人越聚越多，萧时钦没办法，只能一把拉住沐轻颜的手，将她扯进府里。
他将沐轻颜拉到走廊上，恨恨地一推，将人抵在柱子上。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要了你的命？”
沐轻颜看着近在眼前的拳头，微笑地仰起头来，挑衅道：“你敢吗？”
“沐轻颜！”萧时钦眼中厉色更甚，“你别一而再地触碰本王的底线！”
“底线？”沐轻颜轻轻一笑，“殿下的底线不是云娇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