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偷东西还有脸哭
入夜，天气微凉。
前进公社第一生产大队。
林皎蹑手蹑脚出了知青点，他实在饿的受不了，往日娇贵的胃里已经泛着阵阵酸水提示主人必须要进食了。
虽然是晚上他仍然选择戴了一顶黑色小牛皮帽子，害怕被人发现。
不过这帽子并不是他的，而是他的舍友江野的。
现在他也顾不上许多了，等会回来再偷偷放回去便是。
回想三个月前他还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快活日子，现在竟然沦落至此。
林皎是个私生子，林母年轻时是个艳光四射的大美人，但是就因为年轻被林父哄骗未婚先孕。
而此时林母才知道心爱的男人原来早就结婚生子是不可能娶她的。
家里人劝林母打掉孩子，但林母不肯执意生下林皎，家里人一气之下便跟林皎的妈妈断绝关系。
林父知道后又去纠缠，林母一个人带孩子实在熬不下去，便接受了林父时不时的接济，好不容易林父的原配去世，原配孩子却不让林母进门。
三个月前，林父带着好消息上门，说儿子女儿终于同意两人的事。
但是林皎得替林简行也就是原配的儿子下乡，否则林母这辈子都进不了林家的大门。
开始林母当然不同意，但是林父劝说半天，林母最后还是同意了。
林母是觉得儿子大了，不能身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不然以后怎么找老婆。
再加上林父好歹是个领导，只有名正言顺，以后才能继承家产。
况且林父也保证一定想办法让儿子尽快回城，儿子下乡也不用干活，粮食、钱都由家里负责。
就这样林皎不情不愿的拎着小行李箱，坐着轰隆隆的火车来到前进公社第一生产大队当了知青。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下乡的第一个月，虽然农村条件差，但是小少爷有钱有粮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要最好的。
但是第二个月就传来噩耗，林父竟然被举报是贪污犯，已经给关牛棚了。
这下可糟了，虽然贪污的事跟林母没有关系，但林母就是因着林父的关系在厂里干的闲职，每个月根本没有多少钱。
平时都是靠林父补贴娘俩，他们生活才能如此轻松。
这下没了靠山，林母还要在城里过活，日子一下就变的艰难起来。
林母心疼儿子每个月省吃俭用，把钱寄给儿子，但是一份工资两个人花，林皎不到半月就断粮了。
就因为这林皎才终于愿意下地干活了，但他干了一个多月都没能攒下几个工分。
在乡下就是靠挣工分过日子，没工分就没粮食。
林皎以前从没想过挨饿是什么滋味，甚至他还有挑食的毛病，现在他算是彻底尝到了。
他已经连续好多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想想他都想哭。
拐过几个灰扑扑的土坯房，在一个青砖瓦房前停下。
看着这高高的院墙，林皎有点棘手，没有梯子，这怎么翻过去。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阵微风吹动了院门，咯吱一声，门竟然打开了。
门没锁！
林皎兴奋极了，今天实在好运，陆家竟然睡觉忘了锁院门。
轻轻推开院门林皎顺利进去了，这是一个普通农家小院，正屋左右几间厢房，右侧厢房房檐下还堆着一堆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火。
再挨着外面搭着一个开放式的棚子，上面架着两口大铁锅，是做饭的地方。
想到这几天天天都看见陆家人大口吃肉，林皎馋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林皎鬼鬼祟祟进了棚子，掀开木质锅盖，遗憾的是里面什么都没有，再看案板上连一片菜叶子都没有，倒是有几个瓶子碗装的都是调料。
林皎暗骂，真是抠门鬼，什么好东西都要藏起来。
他也不想想，这年头有点好吃的谁不藏起来慢慢吃，还会大摇大摆放在外头吗。
林皎趴在窗户上想看下屋里的情景，奈何天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他摸着空瘪瘪的肚子，难道今天要无功而返吗？
想起这几天每天都能看着陆家人大口吃肉的场景，林皎真是不甘心。
要不是他们天天在他面前吃肉，他哪里会想出来偷吃的主意。
看他们吃的一脸又香又满足的表情，成功让林皎连续做了好几天吃肉的美梦，
然而现实却是每天他就只能喝点知青们剩下的涮锅水，今天他实在忍不住了。
看着几个紧闭的房门，林皎试着轻轻推了下，不由得大喜过望，有一间屋子竟然没上锁。
推开一点点门缝，月光斜斜渗了进去，模模糊糊看到屋里的摆设。
林皎第一感觉就是房间好小，屋里陈设也很简陋，一张单人床，床上一对矮脚柜，床旁一个桌子桌子下面还有张四方凳，摆的整整齐齐。
床上的被子隆起一大推，是个男人在睡觉，明明没见着睡觉的人但林皎知道就是个男人，没有一个女孩子会有这么大一坨。
很快林皎看着那桌上的东西眼睛都亮了起来，那是一碗肉啊！
他皱了皱鼻子仿佛能嗅到肉的香味，林皎吸溜了一下口水真的出来了。
林皎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进屋的，这种时候已经顾不上手脏不脏的问题了，等他反应过来嘴里已经放了一块肉了。
这是块煮的软烂入味的五花肉，咸香适宜，一入口肥肉就被抿化了，瘦肉又带点咀嚼感，刚好缓解肥肉的腻，真是越嚼越香，吃了一口想下口。
人饿了吃什么都香，何况是肉呢！
他向来挑食的很，不好吃的他一口都吃不下，但是从下乡以来他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苦哦。
想想都要泪流满面。
就在林皎一口接一口满足的咀嚼着，沉浸式享用美食时。
一个淡淡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好吃吗？”
“当然好吃了。”林皎下意识回答，愣了几秒后，转头看向床上。
一个高大的身影半坐在床上，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满满的压迫感袭来。
林皎被吓的想尖叫，但是一口肉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噎住了他。
他嗓子细吃东西向来细嚼慢咽的，这次是饿急了，他才顾不上，没咬碎就想往下吞，谁知道还受到惊吓，这下肉卡在嗓子眼。
他呜呜叫着男人，想要求助，眼泪都出来了，那块肉还是咽不下也吐不出。
难道他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他一世英名全毁了，他会是第一个吃肉被噎死的人吗，好丢人，还有他亲爱的妈妈，他不能给他养老了，他不孝啊
男人并没下床，长手把林皎的身体一整个捞过去，另一只手用力拍了几下他的背。
“咳咳”
连续咳嗽几声，终于把肉吐了出来，看着地上一团污秽，林皎一串串晶莹的泪珠从眼眶直掉—-好委屈，最终肉还是没吃进肚子里。
男人的手强势掰过林皎哭的乱糟糟的脸，冷淡道：“偷东西还有脸哭。”
林皎这才看清男人的面容，凌厉的眉毛下一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现在紧紧盯着他。
林皎心里大叫倒霉，怎么偏偏是这个吝啬鬼的房间，这下可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