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我可以负责（上）
天气渐凉，阳台上的风呼呼作响。
韩破新吃完早餐后，寒意愈发刺骨。
在戒毒中心锻炼近一个月，体质比起当初吸食“白面”时稍有改善。
然而，想要完全恢复如初几乎是不可能的，毕竟“白面”对身体的侵害太过严重。
韩破新回到房间，妈妈在旁絮絮叨叨个不停。
以往数月不见韩破新，妈妈满心担忧的只是他能否吃饱穿暖。
自从韩破新吸食“白面”之事败露，妈妈对他的牵挂更多地转向了精神层面。
韩破新在洗手间上吊自杀的那一幕，至今仍如噩梦般萦绕在妈妈心头。
好在最近几次见到韩破新的精神状态渐好，妈妈心中那块沉甸甸的大石才缓缓落地。
韩破新待在房间里，被久违的轻松氛围包裹，在戒毒中心实在过于压抑。
中午时分，他竟破天荒地出来帮妈妈择菜，这可把妈妈感动得不行。
妈妈从未期望过韩破新会帮忙操持家务。
他的这一暖心举动，甚至让她不禁怀疑戒毒中心是个能重塑人的培训机构，心中对那里也隐隐萌生出感激之情。
“新新，今天晚上你去瑶瑶家里的时候，买点她爸妈爱吃的水果！”
妈妈提前叮嘱，要是不交代一声，以韩破新的性子准会空手而去，那样可不好。
殊不知韩破新其实很心细，上次回家时还记得给妈妈带上她最爱的苹果。
只不过安济瑶只告诉过韩破新她妈妈喜欢吃香蕉，关于她爸爸爱吃什么却未曾提及。
秋天的夜来得格外早，晚上不到六点，天色就已暗沉。
爸爸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对韩破新依旧没个好脸色。
仿佛当韩破新不存在一般，直接将他无视。
晚饭时分，爸爸始终紧蹙眉头，一言不发，妈妈将荔枝酒倒在爸爸面前，他便自顾自地喝着。
韩破新权当什么都没发生，只顾大口扒饭。
吃完饭洗完澡，韩破新在镜前反复摆弄自己的发型。
安济瑶钟情的长发在戒毒中心已被彻底剃掉，如今新长出的头发短短簇簇，近似寸头。
他的脸色红润了些许，充足的睡眠让黑眼圈淡去，脸颊上高耸的颧骨也因长肉变得不再凸出。
韩破新对着镜中的自己轻拍脸颊。
突然，镜中的自己似乎不再与他动作同步，缓缓扬起下巴。
竟有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斜睨着眼睛，嘴角挂着一抹诡谲的笑，“我说，韩破新，你哪还有脸去见安济瑶的爸妈？”
此时的韩破新仿佛看不到镜中自己的变化，也听不到镜中自己所说。
镜中自己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脸慢慢凑近韩破新。
在镜中大声喊叫，激动之时甚至握拳捶向镜面。
一股诡异的气息瞬间弥漫整个洗手间。
韩破新整理好形象，冲着镜子练习微笑，只盼能在安济瑶的爸妈面前留下好印象。
镜中那个狂躁的自己无论如何吵闹，都得不到任何回应，只得无奈消失。
韩破新出门时，妈妈快步追到门口，将手中的一百块钱塞进他手里。
又是一番细细嘱托后，韩破新微微一笑，仿佛在告诉妈妈无需太过紧张，自己能够处理好一切。
可他的心里实则忐忑万分，从前的他总是逃避，去安济瑶家的次数寥寥无几。
他着实惧怕安济瑶的爸爸，总是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接下来最难应对的想必就是她爸爸，韩破新在心中暗暗叫苦。
韩破新来到安济瑶家楼下，夜色如水，天空中仅有几颗稀疏的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冷冷的秋风肆意地吹着，道路两旁的树木在风中瑟瑟发抖，枯黄的树叶纷纷飘落。
他缓缓地爬上楼梯，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
爬了几层楼后，韩破新的额头已微微冒汗，终于到达安济瑶家所在的楼层。
他伸出手，想要按响门铃，却又迟疑着，仿佛按下门铃就会引发灾难般。
“呼……既来之则安之。我是为了济瑶肚子里的孩子来的，加油，韩破新，你一定行的。”
韩破新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断为自己鼓劲加油。
做完这些，他终于伸出手，轻轻按下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门铃声在屋内回荡。
过了一会儿，安济瑶前来开门。
看到韩破新的瞬间，她的双眼瞪得犹如铜铃，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紧接着，她用手捂住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家门口的韩破新。
韩破新尴尬地冲安济瑶笑了笑，然后缓缓低下头，不敢正视眼前的女友。
“瑶儿，是谁来了？”安济瑶爸爸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安济瑶没有回答，依旧惊诧地望着韩破新，大脑仿佛陷入了停滞。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韩破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戒毒中心管理严格，对安济瑶而言，即便那天韩破新信誓旦旦地说能在两周内到她家。
她也不认为韩破新能够做到，可如今才过去一周，他居然就站在了这里。
安济瑶爸爸没得到回应，觉得奇怪，便站起身，慢慢走到门口。
见到韩破新的那一刻，眉头瞬间皱成一个“川”字，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安济瑶看向爸爸，韩破新见安济瑶的爸爸出来，主动开口：“叔叔，您好。”
爸爸直接扭头回到客厅，关上电视机，似乎在为接下来的质问做准备。
韩破新跟在安济瑶身后走进屋子，安济瑶坐到爸爸对面。
而韩破新没有坐下，站在安济瑶身旁，双手垂在身侧，像个犯错的孩子。
安静，不，应该说是死一般的寂静弥漫在整个房间，只有爸爸放下茶杯与茶几碰撞发出的声响。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安济瑶的妈妈在卧室，听不到客厅电视的声音觉得奇怪，走出卧室来到客厅。
看到韩破新时，顿时怒不可遏。
双手叉腰，手指着韩破新，张嘴就骂：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你怎么还有脸来我家！你马上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