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时空
“快看，那是什么鸟？”
夏欢指着天空，兴奋地叫起来。
路两旁很多叫不上名字的野花开得异常艳丽，散发出阵阵好闻的香气。一群像鹅一样的大鸟鸣叫着从她们三人的头顶掠过，落下几片白色的羽毛。
王岚捡起地上的羽毛看着，道：“会不会是大雁啊？”
林小宁说：“不像，大雁是灰黑色的，应该是天鹅吧。”
夏欢收起目光，高兴道：“想不到这个地方还能看到天鹅，我还认为是海鸥呢。”
“哎，咱们不是在山上吗？”林小宁说。
王岚道：“是在山上呀，怎么了？”
林小宁指了指周围，眼神里充满惊讶，“这是在哪里呢？”
夏欢脸上的笑容马上凝住了，她看见眼前居然是一望无际的花海草地，数不清的蝴蝶飞舞其中，一缕缕似云似雾的烟气弥漫飘荡，仿佛一下子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
“这是哪里？刚才我们明明是在爬山呀，而且还看见了大海。大海呢，怎么看不见了？”夏欢望着她的两个同伴，希望能找到答案。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在原地转了一圈，不只是大海，大山也不见了，她们不经意间走进了一个陌生的区域。
林小宁说：“咱们是不是迷路了？”
林岚道：“是呀，刚才天昏暗了好一会儿，光顾着说话了。”
夏欢抬头看看，太阳光灿灿的挂在天空，竟然没有一片云彩。
“看，那里有个放羊的小孩。”王岚道。
“走，过去问问。”
三个人异常兴奋，朝着羊群的地方跑去。
还是先前的那个男孩，他只有十几岁的样子，怀里抱着皮鞭，杂乱的头发下一双小眼睛显得很怯生。
“小朋友你好，姐姐跟你打听个路好吗？”夏欢从背包里拿出一袋小零食递到他脏乎乎的手里。
小孩点点头。
夏欢问：“姐姐迷路了，你能告诉我们城市在哪儿吗？我们要回城里去。”
小孩指指南面又指指北面，然后摇摇头。
“怎么，你也不知道？”
小孩点点头。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孩又摇摇头。
“你知道仙人山吗？”
“知道。”小孩终于开口了。
“还当是哑巴呢，原来会说话呀。”王岚笑笑。
夏欢赶紧问道：“仙人山在哪儿？”
小孩道：“俺也在找，找不到了。”
“怎么找不到了呢，难道你也迷路了？”
“嗯。”小孩点点头，“俺在这里已经有好些日子了。”
“你好些日子就在这里？一直没有回家？”
“没有，回不去。姐姐，你知道仙人山在哪个方向吗？”
夏欢摇摇头，“我们都迷路了。”
林小宁说：“真可怜，这么小的孩子走丢了，家里人该有多么着急啊。”
夏欢拿出好多吃的递给他，说道：“不要着急，姐姐到前面去问一下，有消息姐姐再回来带你一块走。”
小孩点点头，道：“前面有一伙土匪，你们躲着点儿走。”
夏欢吓了一跳，“土匪，啥样的土匪？”
小孩道：“就是到村子里抢东西的土匪，个个扛着枪拿着刀。”
“妈呀，现在还有土匪？你是不是看错了。”王岚道。
“没有看错，他们有好几十个人，往那边去了—”小孩指了指方向。
夏欢道：“该不会是拍电影的吧？走，咱们去看看。”
“喂，有辆车过来了！”林小宁喊。
迎面，一辆老式轿车“突突”冒着白烟一颠一颠地朝她们驶来。夏欢赶紧招手，示意它停下。
车子一个急刹，熄火了。
一个外国老头从没有玻璃的车窗内探出头来，非常礼貌的跟三位美女用英语打招呼。
“是个老外。”王岚道。
“咦，这车也太旧了吧？见都没有见过，真搞笑。”林小宁说。
夏欢觉得奇怪，用英语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老头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本来在美国加州旅游，车子开着开着不知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方，然后车子就坏了，刚修好。
“那您出来多久了？”夏欢好奇地问道。
老头道：“今天是几月几号？”
夏欢道：“七月二十一日。”
“我是四月一日出来的，想必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吧？”老头道。
“三个多月，你一直在这里？”夏欢有些难以置信。
“一直在这里。”老头道。
“那你吃什么呢？”
“你瞧，”老头指了指不远处一片树林，那些树上好像挂满了红色的果子，“看到了吧，我饿了就去摘一些果子吃。那是个神秘的地方，果子永远都摘不完，而且非常好吃。”
“你知道这里是中国吗？”
“不对，这里是美国，不是中国！”老头坚决地说。
“是中国，没错的，是您搞错了。”王岚笑着道。
“怎么可能？我是在美国旅游，不是中国！”
“等等，”夏欢说，“我们好像都陷进了一个未知的迷宫中。”她看着这辆奇特的车，总觉得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请问，这辆车是您收藏的古董吗？”
“古董？什么古董，这是我不久前刚买的新车，杜里埃‘1895’！”
“您说的是一八九五年？”
“对呀，是一八九五年，我刚买的。”
“一八九五年四月一日，您开着刚买的新车出来旅游，然后就意外到了这里，是这个意思吗？”夏欢盯着他问。
“对呀，一点没错。”老头终于点点头。
“那您知道现在是二零一二年吗？都过去了一百多年！”王岚一脸讥讽，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老头瞪大了眼睛，望着三个人，“一百多年？怎么可能，你们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
“他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夏欢轻声说道。
王岚吃惊地看着她，“难道你也相信他的话？这太离奇了吧。”
林小宁也道：“一个人在这里修了一百多年的车，太不可思议了。”
夏欢道：“你们换个角度想一下，假如事情真是这样，我们大家都没有说错，那就是时间跟我们开了个玩笑。”
“什么意思？”王岚更加听不明白了。
“时空维度。”
“时空维度？那不就是幻想家说的时空隧道吗，难道让我们碰上了？”林小宁张大了嘴巴。
“不然这一切又该怎样解释呢？”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敢再想下去。
“那还往前走吗？”林小宁看着她俩。
夏欢道：“走吧。”
“孩子，你们要到哪里，需要我送你们一程吗？”老头重新在发动车子。
“不用了，谢谢。”夏欢拉起林小宁和王岚的手，“快走，我们和他不是一个世纪的人。”
“那个小孩呢，他也不是吗？”
“有可能。快走吧，希望我们很快能找到回去的路。”夏欢说。
几个人回头再看，刚才经过的地方早已不见，还有那个外国老头，此时也不见了踪影。前面，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
“做梦吧？”王岚掐掐自己的脸蛋，生痛！
林小宁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她已经弄不清是现实还是做梦了，哭似乎是发泄的最好办法。
“看，那里有人住！”夏欢高兴得跳起来，手指着左边一片树林。
远处，隐隐约约能看到那里有几处房舍。屋顶上，一缕缕炊烟正袅袅升起。
林小宁从地上站起来，脸上立刻有了笑容，道：“咱们快过去看看，我还真饿了，说不定能弄点好吃的呢。”
王岚说：“你就不怕是土匪呀。”
林小宁笑着道：“是土匪我也不怕，反正我长得不漂亮，土匪也不会看上我。”
两个人正嬉闹着，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一声号角，低沉而苍凉。
紧接着，一队人马从草舍那边杀气腾腾朝这里奔过来，身后扬起一路烟尘。
“妈呀，真是土匪！”林小宁惊叫道。
“快跑！”夏欢拉了一把林小宁。
三个人掉头就跑，然而没跑几步就被土匪追上抓住。
“大当家的，是几个娘们！”来人正是林胡子一伙。
林胡子走近挨个瞅了瞅，高兴道：“很久没来买卖了，弟兄们，给我带到山寨！”
王岚挣扎道：“你们凭什么抓我们走？不去！”
林胡子拔出老旧的驳壳枪，阴声怪气地道：“老子就凭这个！小妮子，穿的洋气，脾气倒是挺倔，带走！”
林小宁害怕的依偎在夏欢身边，哭着道：“夏姐，怎么办？”
夏欢道：“先跟他们去吧，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一队土匪押解着三人来到住处。走近了才发觉，这里原来只有几处像窝棚一样的草屋，四面漏风，看起来刚搭起来不久，屋顶上的树条子还没有干透。
屋子内，几块石头上放着一个钢盔，里面正炖着几条鱼，香味四溢。
“饿了吧？来吧，到了我的一亩三分地，饭还是要管的。”林胡子道。
王岚一扭头：“谁稀罕吃你的饭，快把我们放了！”
林胡子满脸堆笑：“小妮子，你不要不识抬举，到了这里，一切得按规矩办，要么交钱，要么留人！”
“行，我把身上带的钱都给你，你放我们走。”
林胡子嘿嘿一笑，道：“你们身上能有几个钱呢？”
三个人把身上带的钱全部拿出来放在地上，零零散散的也就几百块。
林胡子捡起几张，在手里看了半天，恼怒道：“妈的，敢耍老子呢！这是什么钱，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几个小喽啰也赶忙凑过来，捡起地上的纸币看。
“你们几个见过没有？”林胡子问。
众喽啰摇摇头，“没见过。”
林胡子一把抓过王岚，“你说，这是什么钱？”
夏欢赶忙说：“这是人民币呀，现在都用这个。”
“什么他妈的人民币，老子不认这个，就要现大洋！”林胡子生气道，“看你们一个个洋气得很，家里一定很有钱吧？是做买卖的还是在官府当大官的？”
夏欢道：“我们几个是学生，父母都是在农村种地的，没有多少钱。”
林胡子哈哈大笑，道：“听听，父母是种地的还有钱供你们女娃娃上学？糊弄鬼呢！废话少说，让你们家里各出一万大洋就放了你们。”
林小宁小声道：“一万大洋是多少钱？”
林胡子道：“一万大洋就是一万大洋，你这个娃娃是吓傻了吧？”
众喽啰一齐哈哈大笑。
夏欢悄声对王岚和林小宁道：“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们也是过去的人，跟那个放羊的小孩一样，都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
“天哪，那怎么办啊？”林小宁吓了一跳。
夏欢道：“别着急，我来跟他们说。”
“他们喊您大当家的，那您就是他们的头领对吗？”夏欢平静地望着面前这个凶巴巴，戴着一顶羊皮帽的大胡子。
林胡子道：“没错。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林胡子！”
夏欢道：“按岁数，我该喊您林老爷爷。”
林胡子笑道：“娃娃，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夏欢道：“您其实应该有一百多岁了，难道还不老吗？”
“哈哈哈，娃娃，我怎么会有一百多岁，那不是成了神仙啦？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赶紧想办法让家里拿大洋来！”林胡子道。
“是啊，拿大洋来！”
土匪们舞动着手里的大刀，刀光闪闪，吓得林小宁“哇”地一声抱头大哭起来。
“哭也没用，不拿大洋来就留在这里给我们当婆娘。嘿嘿嘿！”
“嘿嘿嘿”土匪们欢腾着。
“都给老子闭嘴！”林胡子把手一挥，“看把娃娃们给吓的，先让她说。”
夏欢接着道：“我说您已经一百多岁是有道理的。请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林胡子道：“我们是在回寨子的山上迷路了，然后就他妈的到了这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怎么也转不出去，实在没办法就暂时住了下来。”
“那您知道出来多久了吗？”
“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吧？”林胡子看着其他人。
“是两个多月了，大当家的。”小喽啰纠正道。
林胡子点点头，“好像是有两个多月。怎么了？”
夏欢道：“也不是两个多月，至少应该是六十年以上。”
“胡说！”林胡子道，“你这个娃娃大白天说梦话呢？六十年我怎么没死，他们怎么还活着？你看看我们这些人像有那么大岁数的人么？一派胡言！”
“是啊，一派胡言！”土匪们嬉笑道。
“这是真的。”王岚喊道，“现在是二零一二年，请问，你们是哪一年来到这里的？”
“民国三十年。”一个小喽啰道。
林小宁眨巴着眼睛，“民国三十年是哪一年啊？”
夏欢道：“是一九四一年。”
众土匪面面相觑，都在掰着手指头算数。
“不可能啊，咱们怎么会出来这么多年？大当家的，当心这几个娃娃在骗咱们！”
“是啊，根本不可能。她们在骗人！”人群叽叽喳喳，仿佛要把屋顶掀翻。
林胡子咳嗽一声，大家立刻安静下来。
夏欢道：“请你们相信，我们没有骗人。想想看，你们来到这里都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跟我们生活过的地方不一样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说道：“是有些不一样。比方说这天变长了。”
“花草长得很快，每天都不一样。”
“这树叶子，早上刚发出来，傍晚就落了，到第二天又重新开始。”
“还有，按日子数现在应该是冬天了吧，你们看看这怎么像是到了春天，冬天不见了？”
林胡子当然也搞不明白，他用手梳理着大胡子沉思良久，抬头盯着夏欢，“那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说明白了我就放你们几个。”
夏欢想了想，说道：“你们都看过西游记吗？”
一个小喽啰说：“不就是孙悟空大闹天宫吗？我们都看过戏，好看。”
夏欢说：“孙悟空一个筋斗就到了天宫，天宫都是神仙们住的地方，这个地方跟人间是不一样的。孙悟空大闹天宫回来，水帘洞的猴子们问‘大圣在天这百十年，实受何职？’，大圣笑道‘我记得才半年光景，怎么就说百十年话？’，有个老猴道‘大圣不知，在天方一日，在地即一年也’。”
林胡子道：“你是说我们现在是在天上？”
“扯淡，怎么会在天上，咱们又不会筋斗云！”
“对呀，如果在天上，那我们不就成了神仙了？怎么没有看见仙女呢！”
夏欢清了清嗓子，“大家不要急，其实我们三个人和你们一样，虽然咱们生活的时代不同，但是都是无意中走进了这个时空。这里不一定是传说中的天上，却可以肯定它是一个异界，它跟我们生活的世界不一样，不然这前后的一切就都解释不通。”
众人似乎被夏欢的话说动，个个面露惊色。
林胡子挠了挠后头，他也不知道这女娃说的对不对，却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那你说，现在是民国多少年了？”他问道。
“已经不是民国了，民国三十八年就结束了，现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按世界公认的阳历计年，是二零一二年。”夏欢说。
“那现在谁当皇帝？”
王岚笑着道：“早就没有皇帝了，现在是人民自己当家做主，人民选出来的领头人叫国家主席。”
“人民做主，国家主席，难道世道变了？”土匪们纷纷议论。
“那小日本鬼子呢，被赶跑了吗？”
夏欢道：“一九四五年就投降了，也就是民国三十四年。”
接着，土匪们又问了一些民国以后的事情，三个人轮番讲解，直说得每个人都心满意足，不再怀疑她们说的话。
林胡子老泪纵横，哽咽道：“也不知我的儿孙们如今都怎么样了，想当初我最后一次离家的时候，我的孙子刚刚满月”
土匪们受大当家的感染，纷纷落泪。
夏欢她们安抚一番，就要道别。
“不，你们还不能走！”林胡子大喊一声，几个土匪立刻将三个人团团围住！
夏欢挣扎道：“你们不能言而无信呀。”
林胡子望着她漂亮的脸蛋，突然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