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天地的悲伤
萧选的意识逐渐昏沉，从刚开始的奋力挣扎再到后来的安逸平静，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在这清泉的浸润下彻底放松舒展开来。自打进入神国，他一直是绷紧着心弦，唯恐暴露在敌人面前，而到了此刻确是丧失了所有警惕，原因无他，实在是这感觉过于舒爽！
肉身与灵魂被温和到极致的波动彻底包裹，精纯的能量以最温柔的方式透进毛孔，总量极大却没有给经脉造成任何负担，其中滋养的效果甚至远超萧选所携带的生气丹！最令人惊叹的便是近来一直折磨他来自溟墟的撕扯力，在这清泉中都逐渐变得温和，道源海上风浪不歇，却难再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就这样，萧选的意识在这种舒适中沉沉睡去，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襁褓，就那般轻柔地摇晃着，散去满身伤痕和疲累……
如此享受一阵，突然有一股晦涩的波动传入脑海，不是萧选认知中的任意一种文字或是图象，可他偏偏在接收到的瞬间便明了了其中夹杂的信息，
“孩子……救救我！”
“伤好疼……真的好疼，救救我！”
“对不起我的孩子们，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报仇，他是所有人的仇人！我的孩子啊，快快长大！然后杀了他！”
“报仇……不，我的孩子，保护好自己……”
“你的命运，好苦……”
断断续续的话语在萧选脑海中不断回荡，可当他出言去试图询问和沟通时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依旧是这么几句不断重复！
正当萧选满是疑惑时，一股更为晦涩的波动传来，这次其中没有丝毫信息，只有情绪……
“啊啊啊——”
清泉的人影惨嚎出声，猛得站起，接着剑气爆发窜入空中，直到离地数十丈方才离去，眼中还残留着惊恐之色！
不怪萧选反应如此之大，实在是那情绪过于恐怖，无尽的悲凉与愤恨在一瞬间驱散之前所有的舒适感，心神剧震之下险些失守！幸得在那股情绪传来的瞬间原本束缚着其身心的沉醉感悄然散去使得他脱身而出，不然在那情绪中多待些时间必定落个心魂俱裂的下场！
“道友，没事了，平静些！”苍擎见此早有预料，闪身便来到萧选的身后，一道生气打入其颅内帮他稳定心神，口中安慰道。
“那是……什么？”足足过了数十息萧选才回过神，口中喃喃道。不知怎得，明明被泉中异变害得落入险境，他却生不出丝毫恨意，涌上心头的只有同情的悲伤和同仇敌忾！
“你接收到其中的呓语和情绪了么？”苍擎问道，见萧选点头眼中也露出些许伤感：“此地有本源碎片散落，其中的一切自然是天地意志所留……悲凉和仇恨皆是源自被外神瓜分和所养育生灵被荼毒的无能为力，就如同一个母亲自己被蹂躏后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伤害，怎能不悲不恨？此等情绪积攒了八千多年，又怎能不浓烈？”
“而我们这些孩子只有在此时此地才能接近和体会到这位“母亲”的绝望和悲伤，可仍然什么都改变不了，最多能做的便是不要再认贼作父，尽自己所能去守护它最后的尊严……”说着，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眸中满是黯然！
萧选听着再结合剑神临凡之事，自然明白其所言何意。回味着残存的情绪，心头也是涌上些悲凉。两人沉默地站在空中，良久苍擎才再度开口道：“看看那些城中的修士们，有些是被蒙蔽着的，更多的却是明白一切却甘为鹰犬！对于这些家伙，我恨不得将之尽数诛绝！生在神国我是不幸的，但能成为叛逆又是幸运的，至少我能为它做些什么！然而这辈子修行之路已经走到尽头，怕是没希望见到光复的那天，但我仍要去做，至少要为后人留下看到那一天的希望！”
而后只见他转过身来拍拍萧选的肩膀道：“已经有一个天骄折在了他手里，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然后尽快成长起来！幸好，你没有出生在神国这片地狱……”
“已经有一个天骄？是剑神的那位和我体质一样的徒弟吗？”萧选问道。
“对，若是他生在玄灵帝国，可能如今大陆的局势会好很多……可惜！”苍擎叹息一声，“带你来此主要是见见这本源，现在目的已经达成，时间也差不多，你该离开了！”
“我待在泉中多久？”
“已经一天一夜了。”苍擎看着萧选错愕的表情，接着道：“正常，沉醉其中后你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天一夜仿佛就只是打了个盹一般。我在原地留下的傀儡还能再坚持数个时辰，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你总归是要再回到城中做你该做之事，而不是被困在这绿洲之中……所以，请！”
萧选闻言只得点点头，对着苍擎一拱手便飞掠而出，此时他才发现身上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剑气运转也比之前顺畅许多！溟墟中的风浪虽在离开泉水后重归狂暴，但应付起来比之前轻松了些，显然是他的修为在刚才的修养中又有进步！
看着萧选飞离绿洲循着来时的方向赶去，直至完全消失踪影苍擎才缓缓落下身形，而之前那位老者也自一旁现出身影，开口道：“不愧是被首领看重的人啊，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便能沟通本源中残留天地意志！”
“他那资质本就有极高的大道亲和，又是纯粹的本天生灵，天地意志知道该去依靠谁！”苍擎苦笑道，“它被逼得也脱离了懵懂，知道如何去估计成功的可能性。显然，一个他远超我们这些人的总和！”
“希望他能早日突破吧，将它从折磨中解救，我们也算完成了任务！”
“至少目前已经能看到希望，而我们的有生之年便是等待着那一天到来！”苍擎道，接着缓步走向泉中，“今日到我祭献了，你快些退去休养吧，莫要被波及了。”
“好。”说着，老者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泉边。而苍擎则是双手掐诀，体内两大生源中生气不住翻涌，最终缓缓灌入泉水中！在其动手的同时，泉中那九彩光团也扩散出温和的波动，与苍擎外放的生气融合在一起，互相滋养！
“不用如此，我还扛得住……”苍擎缓步行至中央，手掌轻轻触摸那光团，眼底有着炽烈的感情在翻涌，缓缓开口道：“就让我这么守着你吧，守到拨云见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