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舞姬之死
叶静之三人跟着仙乐坊的妈妈一路往三楼日暮的房间走去。
刚踏上三楼的楼梯口，就看见最里面的房间门口外躺着一个人，倒在血泊里。
等走近了，叶静之三人才清楚看见此人的死状，现场不可谓不血腥。
不说满地溅洒的血了，就是空气中飘散着的浓烈血腥味，都不免让人作呕。
仙乐坊的其他人也只敢远远地看着，无人敢靠近。
一旁仙乐坊的妈妈介绍说此人是日暮的丫鬟幻香。
“午时，我正上来找日暮的时候，突然看见幻香从日暮屋子里走出来倒在门前，那脖子还向外飙着血，把我吓得哦——”仙乐坊妈妈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幻香，惊魂未定道。
叶静之上前在幻香尸体旁蹲下，抬头问道：“有看到凶手的样貌吗？”
仙乐坊妈妈摇摇头，忙道：“那可没有，我过去看的时候就只看到日暮和幻香倒在这里，屋里没人。”
幻香此时正背对着众人呈趴伏在地上的姿势，右手捂着右侧脖子，手上和身下浸满了血。
叶静之轻轻抬起那只血手，看见脖子侧面有一条尖刺状的伤口，仔细检查那道伤口，伤口的深度较深，贯穿到了脖子差不多一半的地方，看伤口的形状，叶静之初步推测凶器应该是簪子一类。
翻开幻香的身体，幻香身前胸下左侧的位置还斜插着一把匕首。
再往屋内看去，幻香的主子日暮姑娘侧身倒在屋内，身下铺了满地的血，头朝向房门的方向，脖子被人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刀口，一直延伸到她右后颈处。
叶静之走近细看发现刀口光滑，凶手下手十分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应该是有预谋的下手。
日暮此时虽侧躺在地上，但头高高仰着，眼睛睁大，死死盯着门外幻香的位置。
而在屋内，血迹从摆着膳食的饭桌上一路蔓延到日暮躺着的地方，在日暮旁边的墙面上还有着明显的喷溅状血迹，此外在日暮和幻香之间除了血还连接着一串不太明显的带着莲花状血迹的脚印。
叶静之走到幻香身旁，脱下了她的鞋子，那鞋底镌刻着莲花印，想是幻香从屋内往屋外走时脚底沾上了血才造成了这莲花状的血迹。
叶静之拿着鞋子，问等在门外的仙乐坊妈妈：“你知道这鞋子何处有卖吗？”
仙乐坊妈妈凑近看了眼叶静之手里的鞋子，摆摆手道：“这种鞋底有花纹的，没有现成卖的，只能去找鞋匠定制。”
“那你可能认出做这双鞋的鞋匠？”叶静之又问。
仙乐坊妈妈摇摇头：“这个花样很多鞋匠都在做，我也不能确定是哪家做的。”
“我知道了。”
一旁的凌御风检查完现场的状况，看见叶静之与仙乐坊妈妈的谈话结束，便走上前问起叶静之对此案的看法。
“凌县尉不如先说说你的看法。”叶静之笑道。
“也好”，凌御风点了点头，继续道：“我认为凶手是在日暮用午膳时，从身后用匕首将她割喉后，又撞见了进门的幻香，为了灭口，先从前方用匕首捅入了幻香的身体，但幻香未死，还往外逃命，便又用日暮的簪子刺入了幻香的颈脉杀掉了她。”
凌御风话毕，众人便见他从日暮的发髻中挑出了一根簪子，那簪子的尖端还沾着血迹，凌御风解释道：“这便是杀死幻香的凶器，凶手在杀死幻香后将簪子又插入了日暮的发髻中，所以这根簪子尖端才会沾上血迹。”
说罢，凌御风看向叶静之，想听听叶静之有什么想法。
叶静之接收到凌御风的目光，微微一笑对他道：“凌县尉说对了大部分事，但我现在怀疑，其实从未有这个凶手存在。”
“为何？”凌御风拧眉不解道。
若是没有凶手，可这里却又确确实实摆着两具尸体，莫不成她们二人是自杀？
“凌县尉请看”，叶静之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指向外面对凌御风道：“日暮房间临窗的这条街乃是西市最繁华的一条街，凶手杀人时正值午时，街上正是人来人往之际，此处又是三楼，凶手杀人后若是从窗外离开，街上必定会有人看见。”
凌御风望向窗外，确确实实，此时楼下往来之人众多，对面又是酒楼，此时正是用膳之际，若是凶手从此处逃走，应会被不少人看见。
叶静之继续说道：“加上我们来时仙乐坊的妈妈说她发现幻香时，正撞上幻香从屋内走出来，说明当时杀幻香的凶手还在屋内，由此，凶手也并无从前门逃走的机会，可妈妈却说当时屋内并无他人。”
“也就是说，凶手其实一直都在屋里。”
说罢，叶静之指着日暮对凌御风道：“我认为杀死幻香的人并非他人，而是日暮。”
“可众人发现幻香时日暮就已经死了，一个死人又怎么杀人？”凌御风更加不解。
“日暮和幻香并非前后死，而是同时死的。”叶静之指着地上的日暮，解释道：“日暮躺在此处而不是躺在桌前，便是证明。”
“如凌县尉所说，日暮被杀时正在桌前用膳，被人从身后割了喉，可日暮的座位面向门口，凶手进门走到日暮身后，还未引起日暮警觉，屋内又并无挣扎的痕迹，说明这个人日暮必定认识，且十分信任对方。”
这个人除了幻香，叶静之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他人了。
“在日暮被对方割喉后，日暮并未当即死去，而是在现在日暮躺着的这个位置追上了对方并反杀了她，所以日暮才会躺在这里而不是桌前。”
叶静之又指着墙上的血迹，对凌御风解释道：“日暮旁边墙上的喷溅状血迹也能证明这点，幻香正是在这个地方被簪子刺中最终倒向门外的。”
“你的意思是幻香杀了日暮，日暮又反杀了幻香？”凌御风惊道。
“正是。”叶静之肯定道：“这也是为什么匕首斜插在了幻香身上。”
“如果按你说的是凶手将匕首刺入幻香的身体，那匕首必定径直插入，而不会是斜着。”
“我倒是认为这匕首只是一个巧合罢了，在日暮杀掉幻香时，幻香手中的匕首掉落，刚好扎进了她倒下时的身体。”
叶静之能确定这只是个巧合，不只是因为这把匕首是杀死日暮的凶器，此时在幻香身边很合理。
还因为人在死前死后被匕首插入是十分不同的。
若是幻香在死前被匕首插入，那她被插入的地方地面上定会有不少血，可是此时幻香流出的血主要集中在头部和右肩处，反倒是身下并没有多少。
那就说明幻香是在死后才被匕首插入的，人死后血液停止流动，血液凝结的速度也会加快，所以伤口处并不会有太多的血涌出。
“我想，日暮死前死死盯着幻香，也应该只是在亲眼看着幻香咽气吧。”叶静之继续道。
“那她们又为何要互相残杀呢？”凌御风陷入了思考。
他走到屋外，问仙乐坊的妈妈：“平日里日暮和幻香的关系如何？可曾有过什么矛盾？”
仙乐坊妈妈想了想，不解道：“当初幻香是跟着日暮一起来仙乐坊的，她们两个关系说是亲如姐妹也不为过，我从未见过她们有过矛盾啊。”
叶静之跟着走到屋外，对凌御风道：“其实这件案子的疑点还不止于此。”
凌御风示意叶静之继续说。
“首先是幻香脖子上的伤口，伤口很深，几乎插入了幻香脖子一半的位置，人的脖子上因为有肌肉，所以想要做到这一点需要极大的力气。”
“再就是日暮还精准刺中了幻香颈脉的位置，考虑到日暮当时自己都快咽气了，这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到的。”
“这个日暮要么是专门练过要么是个老手。”
“还有就是幻香的鞋，需要定制的鞋，价值不菲，可不是一个小丫鬟能买得起的。”
叶静之眯了眯眼，眼冒精光道：“总之，她们两个的身份，我看绝不只是这仙乐坊的花魁和丫鬟这么简单。”
想到又有大案子可查了，叶静之摩拳擦掌，抑制不住激动道：“原本还以为只是个普通的杀人案呢，现在看来有得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