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旁观者清
水初平闻言，眉尾微挑，袖着手笑眯眯地问：“你不需要活下去？”
“我需要！”楚因了愤愤嚷道，“只是我不要你们保护！”
穆长春举着剑，平静地说：“嗯，你需要。”
“你们神金啊！”
“嗯，严格来说，我是神水。”水初平笑回。
“我是人。”穆长春道。
……这难道是什么好话吗？！
“抛开我个人对你的好奇，”穆长春又言，“倘若你能胜我，我们便认同你有自保能力。”
楚因了眼睛一亮，又飞速熄灭，垂着头小声喃喃了一句什么。
五感绝佳的水初平转述道：“她说，能与水神为伍的人我怎么可能打得过？”
楚因了羞愤欲死。
穆长春掂掂手里的木剑，眉眼具笑，“那不打？”
楚因了不言，踌躇半晌，向穆长春伸出一只白嫩娇小的手，弱弱道：“能……给我一把武器吗？我没有……”
穆长春将手里的剑扔给她，自己再凝了一把。水初平在二人中间左右观望一番，颇有兴味的笑了一声，乐呵呵地揣着手退到风千序旁边去了。
楚因了手忙脚乱接住剑，这柄剑上手轻若鹅羽，握感却十分舒适。随意挥劈皆不伤虎口，但仍猎猎生风。
穆长春道：“我并未修习过剑术。入道也不过一月，灵力浅薄。”
楚因了一喜，解开略勒脖子的斗篷，提剑前冲，兴冲冲道：“得罪了！”
穆长春悠然浅笑，左脚后撤成前弓步，抬剑横挡。挑、抹、劈，一招毫无花样的剑式直取对手弱点。楚因了急忙向后下腰躲避，以剑为支点顺势转至穆长春侧上方，起身再攻。
水初平淡淡吹一口风千序递来的茶，假怨道：“我不喜热茶，什么时候也研发一下冷茶嘛。”
风千序素手捻起自己辛苦培育的茶叶在鼻间品鉴轻嗅，深感比去年更好，连带着自己身心愉悦，也就不想搭理他师叔的逆天要求了。
画面再转回战场，穆长春再次挡住一波楚因了的攻势，气喘吁吁，脸色发白。楚因了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但她脸色绯红，有些郁闷，问穆长春：“你身体不好，为什么还不用灵力？”
“因为你还没有用你的手段。”
楚因了再次强调：“我用它会折寿！”
穆长春抚开鬓角上汗湿的额发，再笑：“我现在也是在折寿……”
楚因了只好再攻，本来势均力敌的穆长春不挡不避，一剑劈碎木剑，直取楚因了面门。楚因了虎口被震的发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穆长春剑尖轻轻碰到她的额头。
胜负已分，两柄剑化做木灵力消散。穆长春放下手，直视着呆愣的楚因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楚因了缓缓偏头，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刚才……是骗我的？”
“一字不假。”穆长春答，“只是想到我为数不多的寿命，便想着全力试一下。”她站着比楚因了高些，此刻垂着那双无悲无喜的眼俯视她，好奇地问：“我很奇怪，为什么在性命攸关之际，你也不还手呢？”
楚因了又不回答，耷拉着脑袋转身去捡自己的斗篷，沉默着戴好巨大的帽子，寂寥地站着，如空旷荒野中一棵病怏怏的小树。
穆长春扯扯自己的衣衫，湿哒哒的里衣贴着皮肉很难受。她不是很爱多管闲事，甚至可以说是讨厌，但她此刻倒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长叹一口气，继续追问：“你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
“我想自由的活。”
“何为自由？……咳咳。”穆长春掩嘴虚弱地咳了两声，觉得脑袋闷闷地疼，赶紧拿出保温杯含上一口热水。
“……”
“你不知道吗？”穆长春上前一步，再问，“形单影只，冬愁风酸，夏愁日赤，还有不知何时到来的追杀，你……咳咳咳！”
风千序慌忙起身，穆长春咳得躬了腰，却倔强地向他摆手，双手结印，勉强调整自己。
楚因了回身，试探着靠近穆长春，向她伸出手，“我……我看看。”
穆长春拒绝，她这又不是心魔。
楚因了只好蹲下，犹豫着轻轻去碰她的肩，紧咬着下唇，小声问：“你……逆天改命了？你好像，早该……”
穆长春面色如纸，仍微笑回她：“我认为那不算……逆天。”
“为什么不待在家里呢？”楚因了哀伤地问。
“家？”穆长春疑惑反问，有些乐，咧嘴笑了笑。
楚因了：“当然不是你人间的那个房子，是灵云山，在那里你才能活得更久……”
穆长春抬眸，“你知道？”
“嗯，我知道。”楚因了平静的，按住想挣脱的穆长春，“你先别动，我很快，我保证。”
“好了。”楚因了收回手，“有好一点吗？”
这回轮到穆长春沉默了。
楚因了十分疲惫，索性顺势坐到地上，大大的斗篷拢着小小的她，显得有些可爱。她小声说：“谢谢。”
穆长春微笑，也说：“谢谢。”
楚因了说：“你以后来找我玩，我偷偷告诉你一些连神都不知道的事。”
水初平光明正大地凑一只耳朵过来，问：“什么事？”
楚因了被吓了一跳，闭口不言。
穆长春问：“我是你第一个朋友吗？”
“嗯。”楚因了不好意思地笑，“虽然有点不太符合原则，但是没关系！这里不一样。”
穆长春也笑，偏头问水初平：“神主大人，同意否？”
“同意。”水初平当即在穆长春挽发的簪子上打上印记，“带着它保一路顺风。”
飞舟一直在向若轻山域行进，风千序晃了眼天色，东方露白，起身做早饭去了。
穆长春回房间洗澡换衣服，又补了个回笼觉。楚江微早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了。独留水初平和楚因了还坐在甲板上。很久也没人开口说话。
楚因了怯怯地问：“水神主本尊，也如您这般平易近人吗？”
水初平毫不意外，平静地嗯一声，问：“你知道些什么？”
楚因了想了想，说：“神其实是……”
水初平嘘了一声，“这个我知道你知道，还有吗？”
“那个，木屋里留得那句话，没有威胁您的意思，只是请求。”
水初平哦一声。
“还知道什么，我知道的您应该都知道。”楚因了有些苦恼，“嗯……不过我知道怎么做冷泡茶，您要尝试一下吗？”
“真的假的？！”水初平垂死病中惊坐起，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嗯。就是……首先要……”楚因了一反常态地侃侃而谈，听得水初平连连点头。
听完后，水初平问：“你知道的，有告诉过其他人吗？”
楚因了：“没有。这种东西，一般要最后才交代，我懂的。而且，我也没有人可以分享。”
水初平点头，“不过穆长春是可以讲的。”
“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