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当我没说
穆长春呕了一下，止住了笑，笑得面色发红，好气色地看向文初意，“不。”
文初意无语：“你居然还没死？”
“嗯哼。”穆长春没有起身，却不知什么时候坐端了，好整以暇地说，“我很好，你是怎么回事？”
文初意啧了一声，“明知故问？”
“我只知道你中毒，可不知道你丢了一魂。”穆长春平静地阐述着事实。
“……”文初意难受地动了动，“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东西了？”
穆长春朝风千序的方向一点，引文初意去看他，“这是治好你的大夫，也是木神一派的弟子。”
文初意笑，连连说：“多谢多谢。……我这边也没什么好东西感谢你，这样，只要看得上的您尽管拿。”
风千序微笑不语，轻轻摇了摇头，“穆小姐已经付过诊金了。”
“你们什么时候又发达了？”文初意质问穆长春，“不是比我还穷吗？说来也有趣，家产不到一百两的前朝皇族，那些人还跟争皇位一样争族长，结果这一代就生了你一个女儿……”
穆长春默然不语。
“诶？等等！”文初意猛然转向风千序，挣扎着想靠起来，“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怎么会呢？”风千序手揣在袖里，温和地笑，“郡主醒了，我去把他们叫进来。”
文初意伸手拽住风千序的衣摆，整个身体都快被带出床榻。她死死盯着风千序，眼里闪着惊疑不定的光，她十分确信：“我见过你！我一定见过你！你很重要！你一定很重要！”
文初意痛苦地扶着头，“但是你是谁呢？是谁呢？”
风千序不动声色地用灵力让文初意躺回去，这回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或许吧，但是我确实没见过郡主。”
“杨桃！”他喊。
杨桃立刻冲门进来，“怎么了怎么了？！”一转头看到清醒的文初意，大喜过望，“哇，郡主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上有没有哪里痛？要不要再躺会儿？要不要吃饭？”
“小杨桃……我身体很好！”文初意忍无可忍，把杨桃在她身上乱摸的手捉下来。
“哇！”杨桃暴哭，一把抱住文初意，“郡主你活过来了！哇啊啊啊……我差点以为你要死了……哇啊啊……”
“额。”这下文初意不好推开她，只好尴尬的迎着损友的目光，温柔地安抚小孩儿，避免她哭岔气。
“杨桃，赶紧从郡主身上起来，你这像什么话。”黄三婆婆匆匆从门外进来，是又喜又惊。
小孩儿这才哽咽着起身，撅着嘴嘟囔道：“我就是太高兴了嘛……”
黄三婆婆转而朝穆长春和风千序郑重大拜，“多谢两位善人！善人大恩大德，我昭音郡主府没齿难忘！如有……”
风千序把老人扶起来，“您大可不必，穆小姐给出的诊金已经远超我做得了。”
黄三婆婆连连点头，还是说：“啊啊，穆小姐那是穆小姐，承诺不变，假如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们必定竭尽所能。”
“对！”小杨桃擦擦泪痕，铿锵有力地说，“别的那是别的！我们郡主府是郡主府！”
“也行。”风千序笑着应下。
“诶？庄松呢？”文初意左右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
“哦，他被恩人指去给小姐分药材了！”杨桃也奇怪，“他怎么还没有分完？虽然看着是挺多的，但应该也要不了那么久吧？”
此时的庄松不敢置信地按了按自己昏花的眼。这药材怎么跟撞鬼似的？分了这么久，还有这么一大堆？他只好加快了速度。
他身后的女鬼面无表情地飘着。
至于风千序，他退到和穆长春一个身位，深藏功与名。他们看着郡主府那几人欢欢喜喜地聊天，不约而同地生出莫名的欣慰来，特别是风千序，一副慈祥老头的嘴脸。
黄三婆婆哎呀一声，“府上来了客人，郡主病又好了，这可是大喜事。我去把后院那只鸡宰了给各位炖汤。”捉襟见肘的文初意含恨咬牙同意。
穆长春看出来了，但她不说，她甚至颇为赞同，乐道：“是啊，我们来府上忙活了这许久，连口热茶都没喝上。”
风千序：这话耳熟。
文初意转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穆长春回敬一个，给外甥女气得气色都好了一点，她心情愉悦，对坐一边的慈祥老头说道：“我们出去走走？外甥女，可以吧？”
文初意当然让她尽快滚。
穆长春靠着桌子站起，笑得比慈祥老头还慈祥。风千序会意，默默用灵力扶着她。在众人看来，她起得自然优雅。文初意感受更深，看来这位确实是神医，天无绝人之路呀！
……
穆长春刚出院子，因体力不支直接倒坐在灵力上，难受地仰着头喘息。慈祥老头叹气，“逞什么强啊？”
风千序轻车熟路地给她恢复体力，不解道：“你怎么好像比上山的时候还要严重了？水师叔连你潜在的经脉问题都修复了，本不该如此。”
穆长春努力调整着呼吸，闻言道：“或许万事……自有……定数？”
风千序也在灵力上坐下，平和地垂着眉眼给她诊断，“……你这种想法很危险。”
“啊……”穆长春好受了一点，虚虚靠在灵力的边缘，阖着眼说，“来回答第一个问题。你知道昭音郡主的故事吗？”
“略有耳闻。”风千序边答边摆了一套茶案出来，开始烹茶。
穆长春无奈道：“也没那么长。”
“哦，你继续。”慈祥老头继续烹茶。
“穆氏穷途末路，派我姑姑穆昭音，前去和亲。本来文氏并不接受，但二皇子却莫名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二皇子文武双全，在当时极受重用，文太祖顾及大局，便将她赐给二皇子做妾。这个行为也让穆氏放松了警惕，却不料战火再次袭来，不到两年便被文氏夺了政权。”
穆长春停下来，喝了口风千序给她递得茶缓缓，双手捧着茶杯，又继续讲：“太祖皇帝暴毙，二皇子即位，力排众议封穆昭音为后。因穆昭音的缘故，特赦了穆氏皇族，流放到偏远之地自生自灭。他在位三年，与皇后穆氏相敬如宾，在政事上也与其相商。”
穆长春敛下眸子，望着袅袅热气的茶汤，“昭音郡原名一水郡，那年大地震，死伤惨重，数万百姓流离失所。一水郡地理位置偏僻，民心大多向着前朝，叛军连连起义。而朝廷不过休养三年，并无粮钱积攒。朝廷认为，因趁此机会将祸患连根拔起。穆昭音阻止了，她以皇后之身亲自请命前往安抚，皇帝勉强应下。”
“穆昭音在一水郡人气极高，顺利收编了诸多叛军，将伤害降到了最低。龙心大悦，挥笔将一水郡改名为昭音郡，随后……暴毙。穆昭音也没能再回到宫中。”
“穆昭音在和亲前，郡主府本就设立在此处。顺势便被关押在此处，本来是活不成的，但朝廷恐昭音郡再起暴乱，也就放了一马。也就是这时，她发现她有孕。”
“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不论是男是女都活不了。穆昭音先是藏着，后来实在无法藏了，便想了个办法。”
“先是设法将自己毁容，终日以面纱覆面。慢慢让黄嬷嬷替代她在府中行走，自己藏在府中不为人知的密室里，等待生产，随后生下了文忆之。”
“所幸是个女孩，后来被发现时，朝廷甚至大方册了可沿袭的昭音郡主位，进一步笼络人心。穆昭音只活了六十余岁，便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