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磨叽莫急

    水初平很闲，但他如果再呆在灵云山域，不利于五行平衡，看着穆长春能勉强下地，就高高兴兴地走了。

    〔哦……对了，还有个小问题。〕水初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音给风千序。

    水神认为的问题，就算是小问题，那也是大问题。风千序心下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小心地用灵力托着穆长春复健。

    〔穆长春没什么问题，木含章可能出了点问题。〕水初平 日常欢欣的语气犹如静水。

    风千序当即就要起身追神。

    〔小师侄莫追。不当面讲明，一是我并不确定，二是穆长春确一介凡体，我也探查不出木含章的问题，也不知其根源，但其先天不足应该与之相关。待我抽空去桑榆山看看情况，小师侄莫急莫急。〕

    风千序算绝顶天才，不过百年便从肉体凡胎修至仙位，悟性前后万年难有人与之比肩。但他跟木神相处了七十余年，也没搞明白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今时他更不明白，水神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木神可能出事了？短期来看，桑榆山浊气溢出，人仙两界必然生灵涂炭；长期来看，五行失衡，整个世界都将成为一片毫无生机的荒漠。

    他不急才怪！

    穆长春终于累到走不动，也是察觉到这位上尊情绪不太对，借着风千序的力挪到小石桌旁坐下休息。浅喝口水，平常地询问道：

    “是水神大人有什么指示吗？”

    风千序摇头，穆长春却点头。她莞尔一笑，对上风千序奇怪的眼神，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模仿着水初平。

    “小小年纪，这么老成，可怕可怕。”

    风千序只得干笑，穆长春也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她说：“我不知道真正的神仙是什么样子，但在人间的神话体系里，神仙各司其职。无论如何，你只需要做好你现在的事情，这就是最好了。”

    风千序没什么回应。细细地看着她，皱起了眉，下意识地喃喃道：“水神不会真把我师父给修回来了吧？”

    “嗯……虽然我也这么希望，但很遗憾，穆长春还是穆长春。”

    风千序回过神，自觉冒昧，“抱歉抱歉。”

    穆长春微笑，她对这些人之常理的事一向怀着极大的宽容心，但她还是得寸进尺地向上尊提了点小要求。

    “上尊教我修仙吧。”

    “为什么？”

    穆长春灰色的眼瞳一向透露不出什么情绪，现在却是肉眼可见的坚定。

    “我不欲做仙界之囚鸟。”

    风千序很纠结，他不知道让神的凡体修仙会有什么后果，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他长叹一口气，他明白当他考虑后果的时候，就已经想去做这件事了，但他还需要验证一点东西。于是小心斟酌了言辞，以商量的口吻问穆长春：

    “是因为宋清岚吗？她……是万木盟宋家的人，宋家是我师父的生源，所以我不好处理她。”

    穆长春哦了一声，沉默下来。风千序观望着她的反应，有点小失望。暗自叹道：也好，也好。眼看要到午饭时间了，就把修仙的事带过去吧。

    穆长春却说：“其实我在想，我要如何表达，你才能信我并不在意这件事。我是受害者，无论怎么说，似乎都是控诉。”

    她停了停，问道：“千序上尊曾经有过，倒数着过日子的生活吗？我在痛苦中长大，家族的压迫、身心的无力。我真的不那么在意生死。这番，甚至算因祸得福。”

    穆长春言尽于此，不再多说。在风千序长久的沉默中，高处传来一声鹤唳，午饭已经送到。他将勺子递给等待回复的人，慎重地开口：

    “好，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吃饭。”

    穆长春：“好。”

    吃到一半，风千序突然想起来解释：“刚才对于宋清岚的事，也不全是试探。万木盟宋家的人，恐怕确实只有等师父回来才能处理。”

    “为什么？”穆长春纯好奇。

    “出于尊重。只要师父一日处神位，尽神责，宋家就理应受到整个仙界的尊重。”

    “我是说，”穆长春无悲无喜的脸全是八卦之意，“这个宋清岚为什么对我敌意那么大？你又为什么要躲人家呢？”

    风千序没听到，殷勤地给穆长春夹菜。

    “这个菜好吃，你尝尝。”

    “这个菜补血，多吃点。”

    “这个菜……”穆长春一面吃，一面含笑地看着他。风千序见人没有放过他的打算，转而低头给自己碗里的无骨鱼细致地挑刺。

    穆长春清了清嗓子，信心满满地起势：“哟——”

    风千序直接应激，抬手就给她施了个噤声咒。就是说，做仙活着有时候真的挺无助的。

    “因为，一些误会。”他十分认真地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下结论道，“她觉得我喜欢她，然后……就……”

    穆长春：“啊……”

    “嗯，反正就是这个样子。”风千序继续埋头给鱼挑刺。

    穆长春心里想了一些事，却缄默不言，只叹风千序似乎有些过于墨守成规，不知是不是原先自己教导失误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