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封笺
原来呀,所谓一夜白头的话,都是真的。
那一瞬间,她的心中似乎有山崩海啸,悲伤如潮涌在喉头,应当是哭的气氛,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任谁也看不出来那份怅惘。
好大只啊,哦,我是说,好安静啊。
没有任何预兆的,他就那样倒了下去,铁打的汉子也终归是扛不住病痛的。整整四十八个小时,这是生命的极限了吧?仪器上面冰冷的数字陡然上升,惨绿的“197”定格在眼前,丝毫未曾有落下的意思。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货车司机,和其他司机一样平平凡凡的送货,所以也和其他上夜班的人一样,平平无奇的就这样倒下。
这样的一天大概是他一生中的高光时刻了吧?腥红的icu鲜艳的似乎是要滴出些什么,雪白的墙壁,银亮的刀剪,静默的走廊上,独独存在的那七八个人影子,都围在他的身边——那无影灯的焦点。一针一线,缝缝补补,抢修这破烂不堪的残躯。那血压早已高出了安全线,似一台超负荷运转的机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某个瞬间支离破碎。三条主动脉,一条阻了两成,一条阻了三成,另一条,堵了整整八成。这心,不堪重负。
你知道,半颗心是什么样子么?我只知道,这般可信,是为你而留。只是你承担了半边风雨,那另一半的寓所,不意间融入了死寂,有些空落落的。灯亮起,灯灭下,那一刻。他突然看到了烟雨斜阳,好像临别的黄昏,就要失去那一道光。但他怎能?他怎舍得?一段段往日会议,强迫他保持清醒,窗外似乎有哭泣,他还不想死,他还没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生命当真是极脆弱的东西,像危楼明镜,易碎不易补。生命很可贵,你可曾深深爱过谁?时间和宝贵,你用它来等谁?明天和意外那一个会先来,我们真的不会知道。如果结束的时候,还有那么多的遗憾没有勇气弥补,茫然与悔意,足以淹没死亡。那永恒的瞬间,是无言的诀别,市再也碰不到的手,是再也说不出的:“对不起”。
林澜真的很喜欢那只变形金刚,小怪兽也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很温柔,琳琅夫人也真的是很爱那个男人。可是这世界上有一种缘法,叫做死别。任你满楼红袖招,任你三千青丝瘦,一念成灰,一念白首,浸入楼兰雪。
这世界纷纷扰扰,我局还是乱乱糟糟的,我们就别再闹了吧。熬不住的深夜,流不出的热泪,凝不住的时间,追不上的尘灰。虽有轮回之说,但此生的憾事,来日犹记得住多少呢?还能够弥补多少??这六道生死,我怎知下一世还能否与你重逢?你又如何还认得出我?想做什么就别再犹豫了吧,当很久很久以后,洗钱的孩子问起你的爱人,大可不必从旧箱子里抽出一张张老照片轻轻摩挲,不经意泪湿眼眶,而是可以扬一扬下巴,指向厨房,淡然地回答:不就是她么?
离愁别绪向来不曾少过,既然害怕失去,不如在拥有的每一簇时空里,好好的珍惜。
如果异日重逢,别再犹豫,注视她的眼睛,去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