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封笺
见字如面:
低下头,斜斜的目光落在左肩上,这似乎是第一次认真的注视它。
没有很血腥残忍的意象,白白嫩嫩的肉第一次失去了皮肤的遮掩,暴露在阳光之下,创口的边缘已经泛乌,几道血丝悄然探出来,却只是徘徊,没有顺着胳膊流下。该是换药的时候了,医疗队的人是自家哥们儿,本以为是一件好事,事实上真的很难说,现实和理想有着巨大的差距。棕黄色的棉球饱蘸着碘酒,挤压在暴露的创口处,而后又很快被拭去,已经有一天时间了,保护的再好也不免有发炎的迹象,泛黄的白色脓液郁结在皮下,肿胀的有些难受。他告诉我忍着点,会很疼,我只是“哦”了一声,按照他一般的德性来说,十有八九是刻意夸张哄骗我的。
但是这一次他真的很诚实。当他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手中却镇定的拿起了一小瓶不明液体时,我终于想起来,貌似处理伤口发炎最常用的东西便是双氧水——但是已经晚了。当我想让他改用棉球涂抹时,他已经将一整瓶双氧水倾倒了下来。于是我看到了一圈白沫翻涌而出,有点像刚开瓶的雪碧,还带着“嘶嘶”的轻微摩擦声,一般来说,用双氧水的时候,伤口内会起泡并且疼痛非常明显,局部温度升高。清洗时要注意把整个伤口都完全清洗到,而在医院中,稍大些的伤口都会在局部麻醉之后来进行。清洗结束以后,还要用生理盐水把双氧水以及清洗过的液体完全的冲洗干净,以免对伤口造成继续的损伤。最后还会用碘伏进行消毒2-3遍。但是无疑都需要完全敞开伤口的。
我并没有喊叫,但是肩膀上炸起的青筋出卖了内心的崩溃,我开始觉得我其实不是他兄弟,而是欠了他几两银子没还的老农民。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想放弃清理,哪怕留下难看的、凹凸不平的伤疤也随他去吧,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放弃”的想法,因为这个看上去并不宽敞的肩膀,曾经是你的,今后的很长时间可能也会是,而我不想让你有一点不适,哪怕只是可能,只是一厢情愿。
他终于把白色的纱布盖在了伤口上,我也是深深长出了一口气。虽然不是绝对安全了,但是躲过一劫的滋味真是令人享受,连空气也清新的过分。
回到家还是要瘫倒很长时间吧,早有预料,不出所料,就像某些人离开了,还会对另外的姑娘眸放异彩。没有了心理上的压制,疼痛如潮水般袭来。无论是跳高时杆子的拍打,还是指骨的挫伤,此时此刻都成为了拦住我起身的障壁,所以只能躺在床上,能动的只有大脑,能想的只有你。那个跑步的小姐姐很漂亮啊,但是只要看看就好了,她不是一切,你才是。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有人问我摔过终点线时说了句什么。仔细想了想,或许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