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高二下学期。
姜漠寒放学回到家，出了一身汗。夏日炎热，搞得人心情也十分烦闷。
急急地灌下一口凉白开后，她发现家里没人。
没有了姜虹的声音。
她连嘴角的水渍都顾不上擦，飞奔到自己的房间。
姜虹真的不在。
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上面是姜虹歪歪扭扭的字迹。
漠寒，姑姑有急事需要去外地处理。这几天你照顾好自己，我给你留了钱，自己买吃的，买好一点贵一点的。不用挂念我，用心读书。
拿开字条，果然有几百块钱压在下面。
姜漠寒没有缘由地心脏疼，她想给姜虹打个电话，但又不知道方不方便。
她还是耐心地在家独自生活了几天，因为姜虹的电话打不通。
姜虹年轻的时候在外闯荡过几年，年纪大了才安定下来，应该是外地的朋友出了什么事情吧。
在姜漠寒马上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姜虹终于回来了。
姜虹很漂亮，年轻时英气飒爽，进入了中年也风韵犹存。
现在她的眼睛里只有憔悴和疲惫。
她仔仔细细地看了姜漠寒几遍，嘴里不断重复着:“照顾好自己就好，照顾好自己就好…”
姜漠寒本想一回来就问姜虹发生了什么的，见她这个样子，不好意思再问，扶着她回房间休息了。
姜虹躺在床上，声音很轻:“快期末考试了吧，你好好努力，压力不要太大，尽力就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扶着额头。
姜漠寒知道她又头疼了。
“我去给你冲点药喝。”
姜虹拦住了她:“好孩子，去忙你的事吧。我没事，有点累，想休息一会。”
姜漠寒把门关上，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有预感，一定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外地。
父亲。
不可能。
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跳脱，这怎么可能呢。
姜漠寒揣着心事，好在成绩没有受大的影响，属于正常发挥。
姜虹做好了饭在等她。
她满怀心事，根本吃不下去。
姜虹突然把她抱进怀里。
“你爸爸，出事了…”
只说到这，姜虹就说不下去了，她情绪的开关终于被推开，放声大哭起来。
姜漠寒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姜虹滚热的眼泪滴到她的手背，她才知道，是真的。
姜虹死死地抱着她。
接到弟弟出事的电话时，姜虹的反应也是不相信。
没有给她一点机会，等待她的只有尸体。
她想不通，马上就有崭新的日子了，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
她怕影响姜漠寒期末考试，直等到今天才说出这件事。
姜漠寒没有说一个字。
姜虹以为她吓傻了，安慰她道:“你别害怕，我会照顾你供你上大学的。这些年你爸有些存款，我也有些钱，你不用担心。”
提到姜永，姜虹的泪又哗哗地往下流。
那是夏天的一个日子，姜漠寒却觉得冷，从心里冷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躺在床上，姜漠寒回想着过去的事情。
她想着父亲的样子，想着他跟自己说的话。
她失声痛哭起来。
眼泪大片大片地流到枕巾上，濡湿了一片。
她忘记了自己哭了多久，天蒙蒙亮，她双眼肿胀地望着外面。
姜虹绝口不再提姜永的事，她对姜漠寒说:“马上进入高三了，好好高考。”
姜漠寒点头。
她本就安静，出了这样的事更不爱说话。
蒋远发现她不对，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作罢。
左清婉知道后，默默良久。
所有的安慰都是徒劳。
上晚自习的时候，蒋远给姜漠寒传了张字条:“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发生了什么事。”
姜漠寒想了想，没忍心再拒绝，她告诉蒋远，家里有亲人去世了。
蒋远看着那张字条看了很久。
他缓慢地写下两个字。
节哀。
姜漠寒勉强地冲他微笑着。
她试着去接受这样的事实，用无数的习题把自己的时间填满。
她不想再有遗憾。
这是所有人的心愿，她要做到最好。
姜漠寒物理化学生物的单科成绩不错，但高三上了理综后，她好长时间没有适应。
她心里着急，又不敢太上火，怕把身体压垮。
她的成绩开始在三十几名徘徊。
姜虹已经很少再批评她学习方面的问题，反而每天晚上都来提醒她早点睡觉。
姜漠寒不知道自己何时才不用绷着那根弦。
也不知道它紧绷到什么程度会断。
她对自己说，再坚持坚持。
成绩不理想的时候，她会急得哭出来。她想到去世的父亲，只觉得自己辜负了他。
姜虹试图放松她的情绪，告诉她:“你只要认真努力过了就好，压力太大身体会垮的。”
高三上半年的几次成绩，她的问题都出在理综。
她的选择题失分太多。
张驰找过她几次，让她换换学习方法，放平一下心态。
她心里泛着苦涩，只有她自己明白放松是多难的事。
高三下，她的理综终于好了一些，起码不会再拖她的后腿。
学校开始进行正式的模拟考。
模拟考的题并不简单，成绩下来后，无疑是当锤一棒敲在众多学子的身上。
姜漠寒的成绩也并不理想。
她总在碰壁。
三次模拟考结束后，离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昨日大家才在同一个教室相聚，今天就眼见着要分离。
最后在学校上课的一天，每科的老师都来对大家说了一段鼓励的话。
张驰站在讲台上，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学生们。
他露出两年来最好看的一个微笑，真诚地祝愿道:“万事胜意。”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万事胜意真是最好的祝福。
大家从教室一个一个离开，这一段青春，马上要画上句号。
蒋远在姜漠寒离开之前给了她一本书。
他说:“这是毕业礼物。”
那本书是一部小说，叫做《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姜漠寒笑着收下了。
高考的那天，天气很平常，就好像只是参加一场普通的考试。
姜漠寒的理综答得出乎意料的顺利。
英语是最后一科，也是她最擅长的科目。
她看着墙上的钟表。
临近交卷的几分钟里，她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下午五点，考试结束。
没有欢呼雀跃，没有疯狂撕书，大家都很安静地向外走去。
姜漠寒看着天空中的夕阳。
真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