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官配
周氏名叫周茹，是一个打渔女，社会地位低下，生活过得并不好。
周茹有一个弟弟三个妹妹，父亲常年在水中过活，身体早就垮了，母亲生小妹时难产没挺过去，年长的她和弟弟磕磕绊绊地支撑起了家。
直到周茹十七岁，周遭的风言闲话传得越发的不像样，周父托人给她相看。
但是，十里八乡传言不堪，外加周茹整日风吹日晒皮肤皴燥，根本没有人家愿意娶她，迫于无奈周父将她送入县女宫。
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好运不渡苦命人，接连十多回配选，女宫的人走了一批又一批，唯有周茹和两个丧夫的女人没有人家愿意往回领。
周茹动过回家的念头，想到父亲领着断恩钱又舍不得她的佝偻身影，周茹无数个夜里偷偷流泪。
家里太苦了，断恩钱可以让弟弟娶个媳妇，妹妹们越来越大可以做活贴补家用，年龄已经不小的周茹成了家里的负累。
待在女宫近半年的时间，周茹的吃食衣物全是县衙提供的，没有配选上人家她就跑回渔村，领走的断恩钱和花费在她身上的钱县衙会追缴回去。
想到家里的情况，哪怕配选鳏夫，周茹也认命了。
又是十日一次的相看日，周茹眼中有了光，这一批女宫人员里她年龄最小，加上半年的食物充沛，周茹脸上有肉了，皮肤也嫩了不少，被选上的机率也会大吧。
忐忑的站在人群里，男方家人盘问了无数遍让周茹心烦，什么都问挑牲口都不带这样的，天底下你们儿子最好，咋不自己说亲，有能耐别来女宫呀。
好人家谁到女宫配选亲事，来女宫挑挑捡捡，让人没眼看。
应付了几户挑衅的人家，不是周茹眼光高，实在是没人家相中她，周茹被气的蹲在墙角抹泪。
就在周茹偷偷流泪的时候，一个书生打扮的人问她会不会照顾人，她说会。
父亲缠绵病榻行走不便，都是周茹和弟弟伺候，周茹又要照料三个妹妹，书生问她能不能照顾好人，周茹很自然的回答会。
周茹跟着书生离开县城，朝离家相反的方向走。
没有家人相送，没有嫁妆，坐着牛车和书生去了他家。
书生的家很偏僻，在大山里。
牛车走走停停行了一天一夜，周茹才和书生到了一个村子前下车。
进了村，村里的婶子大娘们看她的目光很同情，成亲后周茹才懂她们是什么意思。
赵僖是书生，有功名的书生，比她大一岁，有个不说话的娘。
听婶子们讲赵僖爹死得早，那个时候赵僖刚启蒙，赵僖爹死后赵僖老娘就没怎么出过门，家里大事小情都靠赵僖维系着，要不是赵僖爹死的时候还薄有家底，没个进项赵僖哪能继续读书。
爹没了，老娘整天闷在家里，一年又一年的连话也不会说了，让小小的人儿没了灵性。
家里的变故对赵僖影响很大，原来被誉为小神童的他也钻进了书里，成了屹县有名的书呆子。
赵僖还有个胞妹叫赵姰，赵僖赵姰兄妹自小就定了亲，定亲人家都是屹县人，赵僖在县城出名后女方退亲搬离了屹县。
也许是书呆子的名声太过响亮，又或者世人对退过亲的人太苛刻，两三年间没有人愿意和赵僖家议亲。
直到胞妹准婆家托人找到学宫的赵僖，赵僖才跑到女宫遇到蹲在墙角抹眼泪的周茹。
周茹进赵家后接替赵姰照料婆母，一日三餐从未懈怠，送小姑出嫁办的也是得体，村里没人不夸周茹。
进门三年，周茹给赵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人照顾四个不会说话的人，说没有怨言都没有人信。
但在周茹心里，赵僖能给她一个家，没让她嫁给鳏夫，她已经很幸福了。
婆母呆傻，丈夫又常年在县城读书，又要顾及两个孩子，周茹连工都没法去做。
手里的钱越来越少，生活没有进项，眼看没有活计，靠着族里的口分粮和丈夫的米俸，一家五口吃饱都快成了问题，哪里还有钱供丈夫读书。
日子过得越来越难，脱不开身的周茹求到村长家说自己会结渔网，希望村里有人出山时代为售卖。
赵大富没有难为周茹，每每有人需要出山时都会让自家婆娘到赵僖家拿她织好的渔网，并且叮嘱县城没卖出去沿途经过别的村子一定要进村问一嘴。
靠着手艺和屋后的半亩菜地，周茹将日子过得好了不少。
又是一年秋收季，学宫给在读学子放了半个月假期，赵僖回家看见在院子里织网的周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躬身给周茹行了个大礼，一年说不了几句人话的嘴里蹦出句娘子辛苦了，惹得周茹抹了一夜的泪。
第二天早上，赵僖去村里收粮，周茹顶着红肿的眼做早饭，饭做好后周茹端着饭给婆母送去，她打算伺候好婆母后等丈夫回来一块吃。
端着饭送到婆母屋里，没看见婆母，周茹有点疑惑，清晨给婆母梳洗后婆母又躺下了，人怎么不见了。
除了生孩子那两回，周茹从来没见过婆母离开过屋子，乍一没在屋里见到人，周茹慌了神。
婆母不见了，两个孩子也没在婆母床上，周茹急忙把碗放床头桌上朝自己房里跑。
赵僖周茹两人屋里，床上大宝坐小宝边上捏小宝脸蛋玩，没有婆母的身影。
周茹跑出去房前屋后找了一个遍，依旧没看到人。
这一下可把周茹急的不轻，跑村里找，还差点让人当成别的村子的人，她解释自己是赵僖家的，不认识她的人才恍然大悟，这就是书呆子带回来的媳妇，好几年不出门，没认出来。
待知道她是谁，村里妇人们才反应过来周茹着急忙慌的为了啥。
赵僖老娘不见了。
村里人朴实，婶子大娘们呼朋引伴到各家各户，看村里有没有人见过赵僖老娘。
一圈找下来，就差翻地窖了，也没有找到赵僖老娘。
地里人下工回家吃饭，见村子里鸡飞狗跳，以为村里遭了祸，等有人说赵僖老娘丢了，大伙才松了口气。
赵僖也跟着进村，听闻后就要往家跑，被赵大富一把拉住。
去球，村里翻成那样，你老娘能搁家。
刚好周茹也过来了，赵大富把人叫过来，问两人赵僖老娘啥时候不见的，有没有预兆。
周茹如实说了，至于赵僖老娘为啥出了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赵大富板着脸让两人好好回想回想，憋了半天周茹才支支吾吾从昨天赵僖回家到赵僖老娘不见发生的事讲了个遍。
赵大富弟媳妇胡氏插嘴说赵僖老娘不会想赵僖爹了吧。
赵大富想想真有可能，赵僖爹没走那会两人就如胶似漆，没准真叫弟妹说中了。
让周茹回家看着两娃，大的两岁不到，小的才仨月，别磕了碰了。
转过头，赵大富点名自家弟媳和几个侄子跟着，弟弟就算了，腿脚不好，别到山上还让人抬着，家里有人去就成。
带着一群人朝后山跑，路过老叔家，看见老叔在翻晒药草，赵大富二话不说叫李家小子和儿子架着老叔就要跑。
老叔气得吹胡子瞪眼，直骂赵大富混球，也不说啥事，作孽呀。
赵大富连连说事，脚下却没停。
老叔听了个囫囵，想起了啥，想了一会，都快出村了才想起药囊没带，气得直骂。
赵大富一拍额头，赶忙叫侄子去把老叔的药囊拎过来，没了叫跑快点。
嗯，这回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