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烂衣者
“公子！敌将来到城下了！”睡梦中的焉星吾被府臣们惊醒，连忙穿好衣服跟着皋虎儒来到城墙。
一名身材魁梧，身高七尺有余的源国将领正骑着马伫立在城下，他面容刚毅，眉宇间透露着一股威严气概。头戴着一顶鲜红的战盔，身穿着赤红色的重甲，甲片整齐排列，反射出冷峻的寒光，威风凛凛。腰间系着白色锁带，胸前一整面铠甲上雕刻着金色的装饰，手中握着一杆长长的精钢马槊，整个人如神将下凡一般让人胆寒。
“常听闻源军战将如云，京齐羽为其甲，今日得见真容了。”城墙上的老方丈不禁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焉星吾也从未见过这般威武的将领，他虽见过父亲穿甲时的样子已十分威武，但和此人相比相差竟天壤之别，难怪此人旗号是【钢原上槊】！。
“景山城的城主，吾乃源军大将京齐羽！”那将领将手中长槊钉入地面，勒马走得更近了些。
“久闻景山城为焉氏安居之所，百年未有烽火之扰。今两国交兵，吾无意毁汝城郭，扰汝百姓，故存农田，不害黎庶，只为日后景山城归降，富饶依旧，民复得耕。吾奉源君之命至此，劝汝降服，可保全性命，安堵旧领。若恃城自拒，执意开战，则城墙崩毁，生灵涂炭，城主岂忍乎？”
焉星吾听罢，也冲下面喊话回复：“阁下兵力聚在西门乃不足围城之势，我已向国都求援，不出十日援军便会抵达，届时城围自解，阁下不如早做打算，退回港口以免夹击之险。”
“嗯？”京齐羽看到城墙上传来的是一个稚嫩孩童的声音，露出十分疑惑的表情。接着一摆手，从身后的军队中押出了一名五花大绑的囚犯。
那囚犯穿着一件单衣，遍体鳞伤，城墙上的士兵们面面相觑，心中动摇窃窃私语起来。源国士兵把囚犯带到京齐羽身边，强迫他跪倒在地。
“公子…那是！”城墙上，皋虎儒大惊失色。
焉星吾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直到源国士兵扒开囚犯蓬乱的头发，焉星吾终于确认，那正是自己的父亲焉德幸！
父亲早已失去了城主该有的尊严，他垂下的手臂在颤抖着，眼神也失去了以往那般清澈，衣服上鲜血的颜色说明他刚刚经历过一场残忍的拷问。
“父亲！”焉星吾大喊道：“父亲！你还好吗！”
京齐羽蹲下身，把手搭在焉德幸的肩膀上。
“焉大人，我家里有个年龄相仿的儿子，整天只知道在泥坑里和别人打架，除了给我惹一堆麻烦之外什么也不会。我可不会让那个小混蛋面对军队，对吧，焉大人？”
“哼哼……”焉德幸冷笑着，疼痛让他的脸部抽搐着。“星吾…可不是个小混蛋。”
“焉大人。”京齐羽语气沉了下来，“你我都知道…只要你让他开城投降，你的儿子一定会照做的，这对你我都好。”
焉德幸摇摇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那我只能对此深表遗憾了，焉大人。”京齐羽站起来，一摆手，旁边的士兵将焉德幸押了回去。
“十分遗憾，你的父亲并不愿意接受我诚意十足的劝降。那么…我给你们三日的时间自己考虑，三日后我会再来到城下，若那时还不开城，我便不得不处死焉大人了！”
说罢，京齐羽拔出马槊，上马回了军中。
“什么！”焉星吾感觉天旋地转，自己敬重的父亲要死在自己的眼前，他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公子，你千万要稳住神！”皋虎儒一把握住了焉星吾的手臂。“别被敌将挑拨了。”
“公子，您需要平静，请先回府休息吧。”老方丈也赶忙扶住焉星吾。
“我知道了，是我慌乱了。”焉星吾勉强恢复镇静，走下城墙。
“该如何是好？要是我们不投降城主大人就要被杀了！”京齐羽刚刚的话在守军中引起不小的骚动，士兵和百姓议论纷纷。府臣皋虎儒察觉到了这股在众人间传播的汹涌的不安感，他拔出一旁城尉的佩剑，向围观的人们高喊道：“我等当等候公子决断！今日起有擅言降者，斩！”
焉星吾走在回府的路上，此时的他乱了分寸，也许确如老僧所言，独处片刻便能做出冷静的判断。
城内的百姓大多被吸引至城墙处围观源军，街道上并没太多百姓。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公子，小人有救出城主大人的办法！”
焉星吾猛地回头，是一个衣衫破烂的男子。
男子见焉星吾停下脚步，赶快小跑两步来到焉星吾的面前。
“你刚才说什么？”焉星吾急切地问。
“小的有救出焉大人的办法，绝非戏言。”男子神秘地笑着。“只要公子愿意相信我。”
“请跟我回府详谈。”焉星吾拉着男子的手就要回府。
“小人卑贱脏乱，不敢进城守府，公子且听我讲来。”男子伸手示意焉星吾和他进入一旁狭窄的巷子。
“嗯。”焉星吾虽有些怀疑，但救父心切，便跟着男子进了暗巷。
“之前在济肥港的时候，小人曾暗示过焉大人小心，但焉大人似乎并未在意。”
“那你是什么人？”焉星吾心里有些惧怕，试探眼前这个瘦削的男子。
“一名烂衣者，诸侯称我们为细作，但我们不侍奉任何国家，而且我们能做的事情可比细作多得多。”
“公子你不必害怕，我们从不伤害任何人。”男子看了一眼焉星吾，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怀疑，笑了出来。
“那么你要怎样救出我父亲呢？”
“烂衣者永远不缺办法，只要公子愿意相信我。”
“好的，那你们想要什么赏赐？”
“只要您发出委托，烂衣者会自取酬劳，公子。”
“嗯……”焉星吾沉默片刻，“那就拜托你们救出我父亲吧，至于酬劳无论你们想要什么，我都接受。”
“既然如此……”男子从怀中抽出一把小刀，“请公子划破手指，将血指放在我的面前。”
“什么？”焉星吾接过小刀，虽不知男子所言何意，但为了救出父亲，立刻将自己的拇指划破，挤出鲜血举到男子面前。
“您做得很棒。”男子蹲下，用鼻子靠近焉星吾的指上的鲜血嗅了嗅，然后再度站起。“好了，公子请回家等待小人的消息吧。”
“这…就好了？”焉星吾对男子一连串神秘的行为感到不解。
“我们有独特的认知血的方式，每个人的血都是独特的，就像刚刚我已经记住了公子的血，我便接下了公子的委托。”
“怎样都好，希望你可以尽快将我父亲救出来。”
“烂衣者接下委托若不能完成，便只有死路一条，请您放心。”
焉星吾在回到府邸后，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个神秘男子的话。他在房间内踱步，试图冷静下来，但心中依然烦躁不安，他无法把所有希望押在一个装神弄鬼的陌生人身上，因此决定召集所有府臣讨论当前的困境。
夜晚，城守府灯火通明，焉星吾坐在主位上，皋虎儒和封闻升坐在两侧，老方丈也在场。焉星吾开口说道：“各位大人，今早的情况大家都目睹了，父亲被敌军俘虏，虽然敌军以三日为限，但我想在限期到来之前想办法救出父亲，敌军目前没有合围城池，不如我们派一支奇兵趁夜出城潜入敌军救出父亲如何？”
皋虎儒皱眉道：“公子，敌将京齐羽以焉大人为要挟，意图逼我们开城投降。这种情况下，在下认为不宜轻举妄动，以免令城主大人反陷险境。”
老方丈缓缓说道：“公子，这个想法太过异想天开，不可因一时情急而莽撞行事。”
焉星吾叹了口气，“师父所言极是。但今早我在回府途中遇到了一名神秘男子，他自称有救出父亲的办法。”
众人一片哗然，皋虎儒问道：“公子，此人可信否？”
焉星吾回忆道：“他自称是烂衣者，我便委托他去营救父亲。”
老方丈目光深邃，“烂衣者…这个名字老朽曾听闻过，他们行踪诡秘，但手段高明。”
焉星吾与府臣们听老方丈这样讲，眼中燃起了希望。
“不过……”老方丈面色凝重地说道：“雇主似乎无法决定他们完成任务后的报酬，这也使雇主常常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说完，老方丈忧虑地看向焉星吾。
“无论如何，若当真能救出父亲，任何代价对我来说都不算沉重。”焉星吾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