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哪怕当只野鬼
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门口,一个身穿病号服的女孩跨着丧尸般的步履,摇摇晃晃的往里走着,她低垂着头,长发已经被雪水湿透了,发梢不停的滴着水,她的整张脸白如雪,除了眼眶有点发红,其余的都是白色的。
幸亏是大白天,如果换做晚上,估计有人会把她当成鬼。
只见她瘫靠在旋转玻璃门上跟着转了半个圈,出口才打开她砰的一声躺倒在地上,幸亏身边有人,要不然她就会被旋转门直接夹过去。
酒店大厅瞬间变得哄乱了起来,保安七手八脚就把她抬起了来。
再次醒来,她已经在酒店的房间里,早上因为通知不到她的家属所以酒店只好把她送回房间。
艰难的睁开双眼,无力的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方安馨在问自己为什么还要醒来。
泪水又开始止不住的往外流着,她很伤心,很心疼,很无助,很迷茫,可是,她连哭都哭不出声来。
喉咙就像卡住了一块石头,吐不出,咽不下抽搐着虚弱的身子,方安馨除了哭,什么也不能做。
她还能做什么?能找的地方她都找遍了,能喊得也都喊了,可是洛梓琪根本就不在这里,虽说这个事实很残酷,可是它就是事实,没有人能改变。
梓琪,你在哪?你怎么还不回来,你死哪去了?好端端的为什么就要起那个鬼地方,你不是说了要带我去埃菲尔铁搭的嘛?我要你回来,我宁愿你娶别的女人,我也不要你出事,我宁愿你一辈子都不会爱我,我也不要你出事,我宁愿这辈子只能看着你幸福,只要你能回来
他的号码方安馨已经打了无数遍,一次次关机的音频足以撕裂她全身,她感觉自己每一寸肌肤都在流血,疼,撕心裂肺的疼。
她此时此刻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爱洛梓琪,他已经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可割舍,不可失去。
枕头已经被打湿了一大片,手机突然响了。
方安馨抬起了无力的手臂摸索着床头的手机,只是轻轻的扫了一眼!
心突然乱的分寸,这时候萧安娅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抹了抹泪水,方安馨用力吸了吸鼻涕,撑着身子慢慢坐了起来,只觉得整个脑子都是晃的。扶额闭上眼睛缓了缓,手机还在夺命般的响着。
“喂~”
“呜呜呜姐!”手机里传出了萧安娅杀猪般的哭声。
方安馨紧拧着眉头,她以为家里出什么事了。
“安娅,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顾不上伤心了,方安馨神经一下子绷到了极限。
“姐,呜呜呜,没事,我们都没事出事的不是我们,是梓琪呜呜呜梓琪,梓琪出事了”
“嗬!”方安馨快速捂紧嘴巴,她伤心的差点吼了出来,浑身都疼的发抖。
“姐,怎么办?新闻上说梓琪出事了,今天他本应该去南特拍时尚男人的杂志封面的,可谁知那边地震了,死了好多人呜呜呜,新闻上遍地都是血,好恐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梓琪有没有事,呜呜呜,粉丝群都疯了,粉丝们好多都哭晕了,街上那那都是哀嚎的哭声怎么办,呜呜呜,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姐,万一他真的遇难了,呜呜呜,叫我们怎么接受的了呀?我现在只能祈求老天爷放过他一马,他还这么年轻,这么优秀,他不可能就这么消失的我现在好伤心,好难过”
无论安娅说什么方安馨都听不见了,她脑海里一直都浮现出地震当时的情景,她根本接受不了这么突如其来的残酷事实,昨晚他们还躺在同一张床上,争着同一张被子,早知道这样,昨晚就不跟他争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萧安娅还在电话里疼哭着,方安馨快速挂掉了电话,又拨打了那个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的号码,可是还是没有给她任何回应。
“啊~”她崩溃的把手机砸在了地板上,抓着头发疯狂的叫喊着,“你说过的,你说过一直都会陪在我身边的,你在哪?你快回来,你在哪在哪”
窗外,夜幕已经降临,一点一点黑下来的天空吞噬着整个巴黎,吞噬着方安馨的全部视线,铺天盖地,慢慢的方安馨的眼前除了黑还是黑,房间里没有一丝亮光,方安馨穿着单薄的睡衣抱着双膝蹲坐在阳台,寒风呼呼的吹着,雪越下越大,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衬托方安馨此时此刻的悲伤,还参杂着冰凉的雨。
她不吃不喝,一直就这么坐着,仰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今晚一颗星星也没有,估计老天爷也为南特的地震在哀叹吧,毕竟消失了很多生命。
方安馨以这个姿态已经坐了很久很久,仿佛已经跟冰凉的地板长在了一起,一动不动,全身已经被寒风吹的发麻,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寸血肉仿佛都不是她的了,就连她的灵魂都是空洞的。她的全身上下仅存的一丝温度就是那两行不会停止的泪。
该死!
洛梓琪低吼了一声,现在的他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用力的把刘海捋到头顶,他现在恨不得买一百吨炸药把这个机场给炸了。
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倒霉,早上刚下飞机就感觉天旋地转,他还以为自己这段时间没休息好晕机了呢,谁知接到了对方的通知,说那边发生了很强烈的地震,才知道刚才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晕机,是余震,刚把电话拨过去那边就已经失去了联系,地震很强烈以至于整个南特对外联系都中断了,他就这么被困在了南特机场,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了,国内肯定炸开了锅,也不知道方安馨那边怎么样了,她会不会也知道这边发生了地震,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也不知道那傻妞现在在干嘛,会不会以为自己死了,会不会全世界疯找着自己,她肯定害怕极了,如果自己真的出事了,那傻丫头该怎么办?
如果自己真的遇难了,她会不会为自己伤心难过,她会不会像看到那男人那样哭的撕心裂肺。
不,他才不要她哭呢!那样他会很心疼的,就算他真的死了,估计也会死不瞑目。
呸呸呸~洛梓琪你想什么呢,你不可以死,不但不可以死,还要活的好好的,你要照顾安馨一辈子,爱她一辈子,牵着她从女朋友到老婆,从老婆到老婆婆。
你说过的,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要爱她,直到地球毁灭。
低头又看了看手机左上角,还是一点信号都没有,紧锁着眉头,他恨不得跑出机场,抢一架飞机直接开回去。
也不知道通讯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多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安馨,安馨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很快,只要一正常我就会立马赶回去。
一次又一次的询问着机场工作人员,对方给他的回应都是不确定,不知道,现在无法确定下来。
昏黄的灯光映照在洛梓琪完美的侧脸,他已经一天都没有进食了,望着黑漆漆的天空,雪越下越大,巴黎也是这么大的雪吗?安馨是不是已经睡了?
一边又一边的擦着泪水,眼睛已经疼得难以睁开了,哭了整整一天,泪水都已经哭没了,那颗痛裂了的心也渐渐的变得干枯,肚子上的伤口因为今早摔倒的缘故又重新裂开了,正在慢慢的往外渗着黄水。
孤独,寒冷,充斥着方安馨虚弱的身体,此时此刻她不清楚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要是真的死了,会不会在奈何桥前能与洛梓琪见上一面。
这一夜对方安馨和洛梓琪来说简直就是度夜如世纪。
这一夜方安馨做了一个梦,梦里两人真的在奈何桥前相遇了,方安馨穿着一身素衣来到奈何桥时,洛梓琪早已等在那里,同样的素衣,依然帅气的面容,不同的是脸色比以往的煞白。
洛梓琪还玩笑的说着,因为我长得太帅孟婆才愿意让他多等了一会,要不然他早就喝下孟婆汤了。
真庆幸你长的帅呢,要不然我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一旦喝下孟婆汤,你就永远都不会记得我,我终究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洛梓琪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傻瓜,你不来我怎么可能会喝孟婆汤。
他的手还是那样的暖,真希望就这么一直让他摸下去,她不要喝什么孟婆汤,她也不要投胎,只要能跟洛梓琪永远在一起,哪怕只能是野鬼。
嘴角微微上扬着微笑,一阵风吹来带走了盖在她头上的纸片,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方安馨的美梦被那阵寒风带走了
半眯着红肿的双眼,她彻底绝望了,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眼角的泪一夜未干,整张脸被风吹的干裂,嘴唇也干裂成龟壳。
雪依然在飘,风很大,雪花,雨水跟随着风不停的散落在方安馨的身上,阳台的地板上全是水,她赤裸的双脚已经冻成了青紫色,完全没了知觉,房间的窗户都是开着的,白色的纱帘随着寒风舞动的有些狰狞。
门外每每有经过的脚步声,她都会安静的竖起耳朵,可每当脚步声慢慢远离,她的心也就跟着骤停
他真的不会回来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支撑到马东方派人来接她回国的时候了,她已经进入了自我放弃的状态,就这样坐在地砖上,其他的她都不在乎了。
昨夜的凌晨五点钟,一切终于恢复了正常。
通讯刚恢复不到半秒的时间,洛梓琪的手机已经进入了死机状态,简讯,邮件,电话,新闻,一起袭来
可洛梓琪什么都顾不上了,第一时间翻出了安馨的电话号码,上面显示了三百多个未接电话,当他看到这数量脑子轰的一下子空白了,安馨已经知道这边地震的事了,她肯定担心死了,昨晚她到底是怎么过的,洛梓琪不敢想象。
就在这时马东方的电话打来了,他真不知道马东方此时此刻是怎样的心情,比妞妞出生时还要激动兴奋,可他很快就扼杀了马东方的激动与兴奋,边往登机口跑边拨打了方安馨的电话,里头告诉他对方已关机。
关机,对洛梓琪来说就是晴天霹雳。
一下飞机,洛梓琪边给马东方报平安,边发了一张面带微笑的自拍照发布到了微博,不到半分钟,微博转发量就超过了十几亿,他没事的消息一传出,整个娱乐圈又撼动了。
其他的就全权交给马东方和公司处理了。
飞奔进了医院,病房里没有方安馨的身影,听医生们说,昨天方安馨你像疯了似的跑出了医院,十几个人都拦不住,直到现在也没见她回来。
这下把洛梓琪完全吓懵了,打开了手机定位,手机最后的定位停在了酒店。
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医院,洛梓琪拦了一辆的士来到了酒店,连电梯他都没时间等了,一口气直奔四楼。
踏踏踏走廊里又传出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方安馨再次竖起耳朵,空洞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房门。心紧紧的揪在了一起,突然脚步停住了,停在了房间的门前,紧接着一切都静止了,方安馨刚亮起来的眼眸瞬间又暗了下去,暗如死灰。
她以为希望又一次破灭了,可就在这时,门滴的一声响了,咔嚓一声开了。
那张让她思念了整整一天的脸终于出现了,胸前瞬间抽搐了起来,虚弱的身子不停的抖动着,干燥爆裂般疼痛的喉咙发出了细微的滋滋声。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很想站起来,可是她早已动弹不得,以这个姿势已经坐了整整一天,全身上下早已僵如雕像。只有那双死灰复燃的眼睛静静的盯着洛梓琪。
啪的一声,背包顺着洛梓琪的手臂滑落下来,只觉得胸口插入了千万支利箭,疼的连呼吸都停止了。
对不起,安馨,对不起
紧接着咚的一声闷响,洛梓琪双脚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