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四 无家可归

    谈妥了合作条件，科夫曼请萧剑扬坐下，向他介绍在座的古巴军团领导人。整个古巴军团最高领导人是古巴志愿军一个轻装步兵旅的旅长，杭纳上校，一位有着一半华裔血统的混血儿，五十多岁的年纪了，整个人精瘦精瘦的，目光锐利，是一位典型的百战余生的将领。第二号领导人是杭纳上校的参谋长，卡洛斯，同样是身经百战，一位出色的参谋、指挥人才。接着就是几位团长、营长，其实这些军衔已经没有多少意义了，对于一支总兵力不过八百人的部队而言，就算给你一个师长当也没啥意思。队伍里的前苏联军官和特种兵加起来大约八十余人，仅占十分之一，科夫曼是他们当中军衔最高的一个。人数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却可以跟古巴人平起平坐，全作了这么多年，恐怕没有人比古巴志愿军更了解前苏联这些海外部队有多可怕了，忽视他们的作用，后果会很严重的。

    萧剑扬还注意到，有几个古巴军官穿的居然是海军制服。问了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古巴海军陆战队的军官。古巴是个陆权国家，孱弱的国力和紧邻美国的地缘环境注定了古巴不可能拥有一支强大的海军，连护卫舰都没几艘，全靠一堆鱼雷艇和导弹艇撑着。不过，古巴还是组建了一支比较强大的海军陆战队，足有五六百人，占了整个海军总兵力的五分之一，那些老掉牙的舰艇基本可以无视，这支兵力不多，但异常强悍的海军陆战队才是古巴海军的核心力量————冷战时期，在前苏联策划的与美国最终决战的计划中，与美国仅一水之隔的古巴是插入美国心脏的一把尖刀，决战甫一开始，古巴海军陆战队的精英就将通过苏军潜艇的鱼雷管，渗透到美国的海岸，在敌后展开特种游击战，制造大范围的混乱与骚动。根据这一计划，古巴海军陆战队经常被整连整连的送到苏联接受克格勃特种部队的训练，频率之高，人数之多，甚至超过了古巴空军飞行员。他们的训练周期异常漫长，很多人都是在波罗的海训练营里完成了自己整个从军生涯。不过，这些有过无数次从鱼雷管里钻出，拥有极其精湛的潜水、爆破、射击、格斗、情报搜集、无线电侦听/破译等技术的精英最终还是没能派上用场，1987年，美苏关系缓和，古巴成了苏联讨好美国的牺牲品，克里姆林宫向这些仍在波罗的海训练营里的两栖特种作战精英下达了逐客令，苏联与古巴在军事、外交、情报等诸方面的合作全面破裂。大多数陆战队员收拾行李黯然回到古巴，开始新的生活，而其中一部份则不甘心就此沉沦，辗转来到了非洲，加入了古巴志愿军。

    会议的内容是古巴军团离开非洲，向南美洲战略转移。离开非洲的理由非常充分，南非与安哥拉、纳米比亚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他们在非洲没有什么仗好打的了，继续留在非洲完全就是浪费时间，倒不如回到南美洲去，在地形、气侯、风土人情都对他们更加有利，基础更好的美洲诸国大干一场。而他们选定了哥伦比亚作为战场，这是一个比较明智的选择，哥伦比亚是整个美洲唯一一个至今仍处于内战状态的国家，战乱频繁，哥伦比亚政府军战斗力比较弱，对地方的控制能力不强，最重要的是，与美国的关系也是不冷不热。虽说美军曾派出海豹小队与哥伦比亚军方合作，追杀哥伦比亚头号毒枭埃斯克巴，但美国在哥伦比亚并没有重大的利益，对哥伦比亚的态度一向是相当冷谈的，这对他们开辟根据地非常有利。

    这些战略层面的东西萧剑扬不是很懂，不过也觉得这些军官作出了明智的选择，一股外来势力要在一个分裂的国家站稳脚跟相对要容易得多，而如果选择一个统一、稳定的国家输出革命，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性，切格瓦拉曾试图在玻利维亚开辟革命根据地，结果把命都送在了那里。显然，切格瓦拉的崇拜者们吸取了他的教育，选择了一个难度相对较小的方案。

    方向是有了，但是如何离开非洲却是个大难题。现在整个非洲都一团混乱，除了偶尔有几艘欧美货轮过来一趟之外，几乎被全世界遗忘了。八百多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怎么也得弄两艘船和足够的补给才行。钱古巴人还有一些，都是在安哥拉战场攒下来的，足够他们租两条船了，但是刚果这个坑爹的国家根本就没有一个像样的港口，航运极其不发达，想找到船，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到坦桑尼亚去，要么到南非去，其他国家就不用想了。

    南非他们是不敢去的，打了这么多年仗，彼此之间早就结下了死仇，如果他们敢进入南非，恐怕船的影子都还没看到，就让南非国防军杀得连渣都不剩了。所以科夫曼提出渡过坦噶尼喀湖进入坦桑尼亚，乘坐列车经著名的坦赞铁路抵达坦桑尼亚的首都达累斯萨拉姆，在那里租船离开非洲。他认为现在坦桑尼亚政局都异常混乱，贪腐横行，对地方的控制力度被极大的削弱了，这对横穿东非会很有利。而且坦桑尼亚的经济相对发达一些，在达累斯萨拉姆要搞到足够的补给难度也不是很大，这么多有利的条件，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了。

    会议结束了，大家默默地离开会议室，分头准备去，毕竟是几百人的大行动，必须作周全的准备，否则准出篓子。卡洛斯参谋长带着几名士兵开车前往坦桑尼亚找船，他还带去了一袋钻石————在非洲，这可是硬通货。而古巴军团的士兵们则动手保养形武器，清点库存的弹药、给养，将这些东西装上卡车，这些都是他们继续战斗下去的保障。

    萧剑扬默默的看着，心情有点复杂。影子部队是不能跟外国军队有如此深入的交往的，从他答应跟科夫曼作交易的那一刻开始，他恐怕就回不了国了。既然没打算放弃替战友们报仇，他也不打算回去了，这是一条单行线，他注定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以后该怎么办，他没有去想，想了也没用。

    “嘿，小子，过来选一支枪吧。”

    有人叫他，是一名胡子有点花白了的古巴军需官。这位军需官指着一大堆枪械，乐呵呵的说，“刚买过来的，任你选。”

    萧剑扬走过去一看，都是ak-74自动步枪，还是崭新的，跟一些老兵手里那油漆掉得斑斑驳驳的枪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好奇的问：“这么多新枪，从哪里买回来的？很贵吧？”

    军需官说：“一点都不贵，在乌克兰，这样的步枪才卖一百美元一支，随便拿点黄金过去就拉回了一车……你随便选，喜欢哪支就拿。”

    萧剑扬选了一支ak-74u，这种枪的结构紧凑而短小，火力相当凶猛，最重要的是轻，空枪重量才四斤多一点，对他来说再合适不过了。他熟练的将一个弹匣装上，瞄了瞄，瞄具校得挺不错，正准备找个地方试枪，一支svd狙击步枪递了过来：“你不是狙击手吗？要挑也是挑狙击步枪，挑一支突击步枪干嘛？”

    是波琳娜。

    萧剑扬说：“我是狙击手没错，不过有时候也要充当尖兵，所以多带一支突击步枪不会有坏处。”接过那支svd狙击步枪，哦，是三天前跟波琳娜比试的时候用的那支。

    波琳娜说：“军械库里还有一些其他国家生产的狙击步枪，美国的，英国的，法国的，奥地利的，芬兰的都有，如果svd用得不顺手，你可以到军械库里挑一支别的。”

    萧剑扬说：“不用了，svd就挺好。”

    波琳娜说：“最好到靶场去试试，亲自校一校，免得到要用的时候出毛病可就惨了。”

    萧剑扬嗯了一声，带上这两支枪，和波琳娜一起来到靶场。

    靶场上用跑道之间的停机坪改建而成的，不管是地形还是风速都能满足校枪的需要。萧剑扬把靶子竖在八百米外，装上子弹，开始射击，每打出一发子弹就对枪作一次微调，一点点的调整，直到调整到自己最满意的状态为止。波琳娜和他作着同样的事情，不过她把靶子竖得更远，足有一千米远，也是打一发就作一次微调。萧剑扬发现，她用svd打一千米外的目标竟然也能打出非常高的精确度，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前苏联的女狙击手哟，真的惹不起！

    “你也要和他们一起去哥伦比亚吗？”西斜的夕阳下，他问。

    波琳娜说：“是的。”

    萧剑扬犹豫了一下，说：“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过这样的生活……你可以回国，像一个普通人那样过上平凡的日子。”

    波琳娜苦笑：“回国？我还回得去么？”

    萧剑扬的心微一抽搐……

    他同样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