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再而衰三而竭

    孙禾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卿云公主到底要干什么，正犹豫要不要问的时候，卿云先开口了，“这些火油都是你安排放的吗？”

    “是。”

    “那就一事不烦二主了，明天把那五十个大包都埋在城墙边上，间隔十几步的距离，集中在城门左右，引线用土浅浅的盖上，想办法别受潮了，动静不能太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微臣明白。”

    “那一百个小的，最好是能绑到箭上用，用在哪儿我还没想好，到时候再看吧。如果来的及的话，明天让张师傅接着做，紧着那些原料，大的小的都再做上些。”

    “是，公主。”孙禾虽然不明白卿云公主弄这些爆竹有多大用处，不过他也清楚像那样的大包要是点着了的话再加上火油肯定事半功倍。

    卿云回到帐篷的时候，念夏正在帐篷里等着公主，见公主回来，忙着伺候卿云洗手吃饭，从进了城到现在卿云滴水未进，“念夏，先倒杯水给我吧，我快渴死了。”

    “公主喝水就喝水，以后别说那个字，这是在战场，不吉利的。”于是边倒水边找木头摸。

    卿云看见念夏神神叨叨的样子，开玩笑的说：“小小年纪，就这么迷信，到老了可怎么办，打算当个神婆吗？”

    念夏今天也得知了常宁阵亡的消息，常宁是念夏在南都熟悉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的一个，前些日子筹备婚礼的时候，常宁还总往栖云殿跑着传话呢，可这人说没就没了，让人好不唏嘘。现在公主的亲弟弟和未婚夫婿全都下落不明，难得公主还能说笑，心下松了一口气。

    卿云吃了饭，躺在床上，这是离萧慕最近的地方了吧。你在哪里，你还好吗？困意袭来卿云沉沉睡去，睡梦中卿云就站在白天的战场上，她能清楚的听到刀剑扎进人身体里的声音，到处血肉横飞，遍野陈尸，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她满手是血的在尸山血肉中找着什么，她想不起来自己在找什么，她想停下来不找了，想把沾满血的手洗干净，想换下已经被血水浸透了的鞋子，她的脚还能感受到那血水的温热，可她停不下来，沾满血肉的双手逐渐也开始腐烂，皮肉一片一片往下掉。

    卿云从梦中惊醒过来，赶忙伸出手来看，什么事儿都没有，原来是个梦，卿云长长的舒了口气，还好是个梦。

    两军停战只休整了三天，卿云利用休战之际想尽了一切办法打探太子和萧慕的下落，但是一无所获，孙禾摸到敌营距离最近的一次，也还隔着百十来米，还是趁着敌军换防的空档，险些被发现出不来，什么消息也没探查到。

    彭鲁再次进攻的时候，攻势更加凶猛，长矛铁盾成一字排开，里里外外排了好几层，如铁壁铜墙般往前推进，一排不行，立刻换后面一排顶上，面对敌军的强悍，振远军的阵型虽与对方相同，也是长矛铁盾在前，可敌方的矛显然比我方的长，真是一寸长一寸强，装备比不过敌军，人数上也远远不及对方，招架的十分艰难。

    敌军前方利用长矛的优势压着我军，后方是数以千计的铁骑，骑兵们身穿战甲，手握长戟，长戟的杀伤力远胜于长矛。后面是两层楼高的战车，战车外面用铁甲和皮革包裹着，战车上全是弓箭手和连弩，一排排发射过来，如同箭雨，我方死伤惨重，不得一退再退的拉开距离，避开射程。

    上次占了攻其不备的优势，这次的敌军做了万全的准备，即便卿云仍然站在城楼上不断的敲着战鼓，但是已经达不到第一次那种一鼓作气的效果了。根本冲不起锋，被敌军压制着节节败退。

    我军的抛石机不断的向对方投发土石试图破坏对方的列阵，可对方的列阵刚被砸开个口子，就又有士兵补上，阵型始终保持统一，无懈可击，萧老将军下令也开始箭雨攻势，加上重弩的连击总算起了些效果，对方迅速调整阵型，用铁盾纵向叠起以抵挡我军的箭矢，骑兵从第二阵列换到第一阵型，骑兵手中的长戟都有倒钩，每次刺出拉回来的时候都是连皮带肉，血流不止。

    很快我军最前方的防御攻势土崩瓦解，敌军的骑兵从冲开的口子长驱直入，开始了真正的肉搏之战，血肉横飞，满目疮痍，卿云几乎被眼前的惨烈惊呆了，她对冷兵器时代战争的残酷只限于书本上看到的，但现在真真实实的就呈现在她眼前，空气中除了硝烟的味道就是浓浓的血腥味，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身子靠在角楼的柱子上，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孙禾和常安领命要保护好公主，一直守在公主身边，看到卿云的样子上前劝说道：“公主，还是下去吧，您在这太危险了。”

    卿云定了定心神，拿起鼓槌站直身体，继续敲起战鼓，这是目前她唯一能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