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灭门的时间
魏凌峰命人将桑九搬到软榻上，自己又坐回书桌边。
看着书里光怪陆离的人事物景，魏凌峰神色凝重。
除了修仙界，凡间和魔界，难道还有其他不曾知晓的地方存在？
“桑九……”你到底是谁……
魏凌峰找遍了关于她的所有记录，连国师给的酒崖族谱也一并彻查，一切都只能证明，她是酒崖遗孤、是酒崖宗门长老的嫡孙女。
他知道桑九与这个身份多有不符，比如她张口闭口要报仇，但似乎只是想家一般，并没有从她身上看出一丝血海深仇；比如她把报仇当成了一种目标，而不是拼了命也必须完成的宿命。
但……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桑九被掉包了。
哪怕桑九自己出口承认，她也还是酒崖出来的那个桑九。
“太子。”门口有人行礼，“临天参见太子殿下。”
“国师！你来得正好！”魏凌峰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上前迎接。
“国师大人，这位是桑九，也是酒崖的幸存者。”魏凌峰拿起资料，“虽然从您送来的资料上可以作证，她是您的女儿桑九，但……”
他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但，她可能不是我所想的那样，很可能也不是您想看到的那样。”
临天看着屋内昏睡的女孩，明明和女儿一模一样，只是长大了，却格外陌生。
迟疑许久，国师还是开口否定：“她不是我女儿。”
魏凌峰心中的石头稍稍放下，大着胆子把桑九的话本拿给国师。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讲了一个无忧无虑、到处嘴炮还击，受不得一点委屈的女孩子，书中的桑九在各大老师、教室中盘旋周转，终于从普通乖乖女变成了孩子王，外带全年级第一。
“这是她口中的过去。”魏凌峰想了一下，又补充，“她很珍惜这些东西。”
国师沉默不语，面色凝重，拿出符纸算了一卦，临了，开口：“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小魏一惊：“莫非是天外来的？”
“是。”
“第三个了……”小魏轻喃。
“我们这个世界濒临崩塌时，这些人赴死救苍生，牺牲后又会出现另外一个天外来的人，而且……”而且都以他女儿的样子出现。
这真的是命吗？
看着这个姓名、样貌都和女儿一模一样的陌生人，国师心生悲悯。
他不想再让这样的人死去了。
气氛凝重，魏凌峰不知道如何回话，只好转述情况：“桑九一直在拼命攒钱，她说是为了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需要很多钱。”
“根据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是为了找出酒崖灭门的原因。”
国师神情悲痛，却只是轻声说出四个字：“命运使然。”
临天来到桑九身边，看着陷入沉睡的女孩，陷入陈旧的回忆。
此时此刻，桑九也陷入了那段回忆。
“由于系统故障太严重，这次不跟你废话，进入正题！”
桑九迷迷糊糊中，被送进了一个微风吹拂的傍晚。
落日如血，饮尽悲欢，亘古不变。
桑九呆了一瞬，猛地回头，身后是高耸的门阙，“酒崖”二字嵌在墨蓝色的匾额上，如流金岁月，明丽得仿佛拥有生命。
“怎么……”桑九震惊得无法回神。
在她残缺的记忆里，她清楚地记得，酒崖已经面目全非，遍地焦土、寸草不生。
桑九走进大门，里面灵气充沛、草木茂盛，酒崖弟子们满脸笑意，三五成群，准备上晚课。
那些记忆里的大哥哥、大姐姐，和现在的桑九差不多高，不约而同讨论着今晚的流星。
“可惜要上晚课，不然我就带桑九师妹去山顶，到最高的地方许愿看流星！”
“你可拉倒吧，我昨日夜观天象，这次的流星很多、持续时间很久，就算是在酒崖的平地上看，也一清二楚。”
“仪式感！去山顶多有意思啊，你懂个屁！”
……
桑九恍然间想起，酒崖灭门那天，流星铺满天际。
今夜！灭门的时间就是今夜！！！
桑九疯了一般跑过去提醒他们：“快跑！今天酒崖会出事！”
但她拉不住任何一个人，她的身体似乎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与这里的人无法交流。
桑九感到绝望。
明明她知道一切，可以带着所有人逃跑，却，无能为力。
桑九漫无目的地乱逛，失魂落魄。
不知何时，她来到了幼时居住的小院。
“爷爷！流星！”只有六岁的小桑九指着第一颗降落人间的流星，眼睛里满是希望的光。
老宗主笑着点头，看向孙女所指之处。
“天降瑞星，小九想许什么愿望？”
小女孩不假思索：“让爷爷长命百岁，让爸爸快点回来！”
老宗主哈哈大笑：“我们小九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啦！”
“为什么？流星真的会帮我实现愿望吗？”
老宗主看着孩子，笑而不语。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拥有百岁人生，但孩子他爸，今天晚上能回到酒崖。
眼下，他应该已经上山。
“爷爷。”小桑九突然转向门口，透过无形的桑九看向远方，“我感觉有人在哭。”
桑九回过神来，擦掉脸颊上的泪痕，决心拯救。
老宗主把孙女护在怀中，轻声安慰：“是吗？爷爷没感觉到，是不是风的声音？”
老宗主也抬头看向远方，神情肃穆。
远处，有火光。
“桑九，去酒窖里拿一坛绿蚁酒，要挑最香醇的，等爷爷回来。”
“哦，好。”小桑九进入酒窖，老宗主伸出几乎颤抖的手，亲自将酒窖的门关上。
随后，他吹哨，引来哨鸽，全宗门警戒。
哨鸽嘹亮凄凉的叫声瞬间响彻酒崖上空。
正在上晚课的弟子们不约而同拿起武器，准备战斗。
流星开始大规模降落，漫天的星雨犹如世界上最璀璨的烟花坠落，从天空降落到山的后边，隐隐光亮犹如黎明的微光。
钟楼起火，烈焰吞噬着木材，仿佛是命运在为突如其来的意外通报讯息。
老宗主听到年幼的桑九在喊“爷爷开门”，但他没有开门，只留下一句“小九乖，等爷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