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知己知彼
“臣妾给皇上请安。”
见甄嬛似乎早就在此等候，劳累了一天的弘历顿时感到疲惫一扫而空，伸出手来牵起了行礼的人。
“臣妾今日让小厨房烹了鸡汁羹，皇上尝尝可还合胃口？”甄嬛亲手盛出一小碗递到他眼前。
弘历尝过后点点头，“味道不错。”
他话音刚落，就透过窗户瞧见旁边小暖阁人来人往，于是随口问了一句：“海贵人还住在你这里？”
“是，不过冬至将至，臣妾和海妹妹都在整理东西，预备着挪宫的事情。只是海妹妹似乎那日受了冻，有些风寒的症状。”
“说起来，朕还没有去安慰海贵人一下，”弘历轻舀着碗里的粥，“她没伤心吧？”
甄嬛闻言笑道：“皇上替海妹妹正名就已经让她心里快活不少了。她本就不常见您，如今又身子抱恙，怕是到时会失了规矩。其实若说安慰，臣妾倒觉得皇上该去瞧瞧如懿姐姐才是。”
说起如懿，弘历心头关于她和海兰勾结的那团疑云其实并未全部散去，可是方才他听见甄嬛这句“不常见您”，思绪又转了个弯。
若真是如懿勾结海兰算计朕要固宠，那海贵人时常见到朕才是对她有益的，可这一年多来瞧着海贵人这样子，也不像是能帮人固宠的模样。
甄嬛瞧他若有所思，隐去唇边笑意，语气恳切地说道：“如懿姐姐和海妹妹在潜邸时就情谊深厚，那夜在咸福宫她也不顾自身去替海妹妹辩解，皇上来瞧了臣妾，也不能忘了姐姐呀。”
弘历闻言忽地想起眼前人那日在咸福宫假作梨花带雨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倒是思虑周全，旁人都只希望朕宠她一个，玉嬛是怎么回事？”
“皇上又取笑臣妾，”甄嬛笑着垂下眼睛，“臣妾和如懿姐姐是姐妹，姐姐资历又深，臣妾怎么敢抢占姐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弘历听了正要告诉她“你在朕心中独一无二”，笑意却忽然间停滞在脸上，而后慢慢消散，重新拿起了勺子。
“怎么了皇上？是这菜有什么不对吗？”甄嬛担忧地问道。
如懿没有子嗣，所以找了海兰来固宠，又因为自己嫉妒心大，怕海兰占据她在朕心中的地位——怪不得海兰每每见朕都这样畏惧。
“无事，”弘历摆摆手，“朕先回去了，夜里在养心殿等你。”
甄嬛听罢神色一僵，随后又快速收拾好思绪，起身行礼恭送。
惢心发现了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自从几日前如懿独自从钟粹宫回来后，这几日她日常都只是带着自己，却不带阿箬了。
其实惢心也想问问那天晚上在钟粹宫发生了什么，可阿箬那个样子，她又实在不想去讨她的嫌。不过就算这两个人不说，她还可以直接问钟粹宫的人。
“惢心！”
玉心快步朝着她走过来，拿出手中帕子包着的烤地瓜塞到惢心手上：“这是加餐，我给你留了一个，小心烫。”
“谢谢你玉心，麻烦你了。”惢心小心地接过来，心头流过一阵暖意。
“谢什么！你们啊，也是太不容易，大冬天的，因为娴主儿的过失被罚俸。”玉心不舍地拉着惢心的手。
惢心叹了口气，这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自从皇后娘娘罚了我们，宫里的人个个都怏怏不乐，平时伺候主儿也都懒懒的，私下里还说过一些不好听的话。”
玉心闻言转了转眼珠，悄声道：“你们这还只是不好听的话呢，我听人说，四执库那边都因为娴主儿打起来了。”
“什么？”
“就是李玉呀，”玉心看似无意地说着，“他替娴主儿说话，结果惹了那群人不高兴，两边吵着吵着就动起手来了。对了，我记得他从前对你……”
眼见着惢心的表情迅速变得尴尬，玉心立刻止住话头，转而说道：“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
说罢把一个小荷包递给她，“这是主子从她多余的份例里给你的，主子说不能给你太多，不然的话怕你招惹目光被抢了去。”
手上热乎乎的红薯似乎将心也变得热乎乎的，惢心看着手上的东西，眼底几乎要涌出泪来，“……替我谢谢敏主儿！”
“你跟江太医那样要好，江太医又对主子忠心耿耿，主子自然也要对你好呀。”玉心笑着把甄嬛告诉她的话传达给了惢心。
惢心点点头，瞧着四下里无人又轻声问道：“前些天贵妃那事……我们主儿怎么是自己一个人回的宫啊？”
玉心见她还不知道，于是将那夜钟粹宫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听完过程惢心真是倒吸一口凉气，阿箬对主儿已经那般忠心，居然在那样的关头下被她抛弃，若不是敏主儿仁慈，阿箬不被冻个半死就算是烧高香了！
连阿箬主儿都能毫不犹豫的抛下，那自己……
“真是让人害怕，惢心，你可没看到当时阿箬有多无助呢，娴主儿说走就走了。到底是老话说得对，不求主子们大富大贵，但求跟着主子时平安顺遂呀。”
玉心话里有话地说着。
惢心若有所思地听着，片刻后赶紧收起思绪，“噢，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她转身往回走着，脑子里却乱得很，她们在宫里伺候人已经很辛苦，若是再受到什么牵连……听说那夜皇上当即下令处置了茉心，还打了香云五十大板。
“玉心，”惢心忽然转身，“我平时也没个说话儿的人，不然往后我们宫里的事，我就找你和月莺姐姐她们说吧。”
今日大雪纷飞，午后又正是大伙儿都闲暇的时候，甄嬛独坐宫中看书，旁边的海兰就专心刺绣，一时室内倒也静默，直到玉心归来。
“那丫头真是这么说的？”甄嬛仍未抬眼。
海兰先是好奇地看了一眼，随后又收回了目光。
“是，看来主子没有看错人。”
有了惢心，如懿在宫中做什么，她不就了如指掌了吗？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甄嬛已经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如懿对自己的嫉妒和敌意。
孙子兵法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既然知道对方有跟自己爆发战争的可能性，那就绝不能被动挨打。
“皇上，您喝茶。”王钦殷勤地将茶水放在御案上。
弘历头也没抬，嘱咐道：“江浙总督进献了一架牡丹凤凰屏风给皇后，你着人送到长春宫去。”
王钦一听要去长春宫，嘴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奴才遵命，奴才这就去！”
许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欢快，弘历终于从奏折中抬起头来：“且住！朕怎么觉得，你对皇后宫里的事情尤其上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