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风雪呼号之中，玉心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向了长春宫。
她大步跨进宫门，刚要呼喊“王公公”，却见那老太监不在廊下好好站着守夜，竟一直在纠缠着皇后身边的莲心。
怪不得江大人说莲心好像在害怕什么……可是此刻的玉心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朝着王钦冲过去：“王公公！王公公！咸福宫出了事，贵妃娘娘发了寒症，情况大急啊！”
王钦正想着皇上皇后休息了，自己可以跟莲心姑娘好好说说话，谁知道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
莲心见有人来立刻脱身而走，王钦见状大怒，竟抬手给了玉心一个耳光，“小蹄子喊什么喊？谁要死了不成！”
玉心是八旗出身，身份地位比王钦要高得多，但资历尚浅，可她万万没想到王钦居然会打她。
小不忍则乱大谋……玉心想着前日跟主子看的书，尽量使声音平静：“王公公，贵妃娘娘发了寒症，情况不好，想请皇上过去看看。”
“贵妃的事情怎么是你来通报啊，”王钦怒色未消，“皇上和皇后娘娘要休息了！少在这里烦主子们！”
他话音刚落，素练就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责备之色：“怎么回事？”
“素练姐姐，贵妃她……”
“你不是敏贵人身边的玉心吗？”素练上下打量了她一下，“贵妃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三更半夜咆哮长春宫，你不要命了？”
玉心闻言一愣，这两个人明摆着是合起伙来阻挡她！自家主子早已封了嫔位，她却还叫主子贵人！
可她也没时间理论，一想到甄嬛和海兰还在咸福宫就心急如焚，于是玉心便想豁出去了，扑到正殿门口跪下，高声喊道：“皇上！贵妃发了寒症……唔唔……”
王钦一把捂住玉心的嘴将她拖到台阶下，“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弘历问了琅嬅几句永琏和璟瑟的事情，正准备睡下，就听见外面有人大声叫着“皇上”，还夹杂着“贵妃”之类的话。
“什么声音？”他皱着眉问道。
琅嬅亦不明所以，朝着外面唤了一句：“素练，素练？外面是什么动静？”
素练闻声忙开门走了进去，她刚要回话，身后就钻进来个腿快嘴快的小太监，是进忠。
“启禀皇上，咸福宫说贵妃发了寒症，情况不好，还请皇上和娘娘快去看看。”
弘历闻言怒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才来汇报，你师傅他人呢！”
琅嬅见状忙劝道：“皇上别生气了，先去咸福宫看贵妃要紧啊！”
当如懿匆匆赶到咸福宫时，海兰冻得双颊发红，一左一右正被叶心和她不认识的宫女护着，身上还披着一件明显不属于她的披风。
得知事情经过后如懿正要跟慧贵妃据理力争，却听见了另一个声音。
“臣妾一直认为贵妃娘娘良善之人，不会为难宫中姐妹。贵妃虽然是海常在的主位，但一宫之事也是一家之事，如今臣妾与娴妃姐姐都在此处，家丑不可外扬，娘娘过后再细细问过海常在也不迟。”
海兰偷炭一事根本就是莫须有，甄嬛也知道跟她辩解不了，于是只好给她戴高帽，最起码不能让海兰受刑啊！
一句“良善之人”倒把这本就心虚的高晞月说得怒气平了几分，谁知道接下来如懿的话又把这慧贵妃给惹火了。
“贵妃娘娘说海兰偷炭，可是您仔细想想，今日是十月三十，内务府每月中给您送炭，您说海常在把这些都偷了去，那么至少有十天的份例。”
“红箩炭的份例一日是八斤，十天就是八十斤，海常在的宫室有多大，可以藏下八十斤红箩炭？”
甄嬛听她讲话就头痛，趁着这空闲，她让露芝赶紧给海常在把披风整理好，又把手炉给了她。
“你的意思是，本宫是在故意陷害她了？”高晞月冷眼看向如懿。
甄嬛心道不好，弘历不来，跟高氏辩解再多也无用，还会让海兰受更多的苦！
“来人，给本宫去海常在的屋子里仔细搜那些箱笼衣物，搜出炭来也好叫她们死心！”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贵妃只说偷炭，又岂说偷了多少？！为何要自己上钩给对方可乘之机呢！
情急之下，甄嬛忍不住暗自斥责如懿。只是她没想到的还在后面，那宫女茉心竟提议要搜海兰身上的衣物！
这分明是要故意羞辱！
甄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高晞月。
她不过也二十岁左右，怎能养出如此一副狠辣心肠？！
海兰闻言激愤不已，眼泪随着她的吼声落下来：“我没有偷，我没有！即便是香云说了，那我又是何时跟她说的，又怎么会知道贵妃把炭放在了何处！”
如懿见状高声道：“贵妃娘娘您不能这么做呀，您这样不是要了海兰的命吗！”
高晞月根本不听，叫人把扑在海兰身上的如懿拉走，“半夜三更咆哮咸福宫，你给本宫跪在那儿思过！”
说罢便让宫女强行上前，要脱海兰的衣裳。
如懿身边的阿箬见自家主子也受到了牵连，连忙上前跪下求道：“贵妃娘娘开恩！您不能让主儿这么跪着呀！她会冻坏的！”
甄嬛此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好在露芝和叶心足够忠勇，几人推搡之间倒没让那几个宫女得逞。
就在这时，一句“皇上驾到”让所有人的心都落了地。
海兰知道高晞月得皇上宠爱，皇上这一来，也不知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光景……又联想到自己今日所受的屈辱，激愤之下急火攻心，竟昏了过去。
“海妹妹！”
“海兰！”
弘历刚一进来听见两声呼喊，他抬头一看，竟发现甄嬛也在此处！于是在路上就已经燃烧起来的怒火在此刻达到顶峰，阴冷的目光落在了高晞月身上。
琅嬅见咸福宫中一片混乱，心下大惊。
甄嬛余光瞥见弘历大步向自己走来，眼神流转之间泪水便缓缓涌了出来，“给皇上请安。”
“快起来，你怎么也在此处？”弘历急问道。
“臣妾是来探望贵妃的寒症，顺路去瞧海妹妹，却不想遇上了这一桩冤案。皇上若是不来，恐怕臣妾也成了同谋了……”
火光映照之下甄嬛容颜如玉，泪珠更显晶莹，叫人觉着十分可怜。
她这模样看得弘历一阵心焦，谁知转头他又看见被人按着跪在雪地里的如懿和昏过去的海兰，怒火简直要冲破胸口。
琅嬅见这满地狼藉，眉头紧锁地呵斥道：“四福！你一个奴才怎么敢控制着娴妃娘娘？成何体统！还不快去请太医过来给海常在和娴妃医治！”
如懿的眼睛一直盯着那身披玄色貂裘的身影，他来了，他来救我了，若不是心有灵犀，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方才皇上朝这边瞧了一眼就这样生气，所以定然是放不下自己的，才会气成这样。
弘历带着甄嬛和琅嬅缓步走向殿门口，高晞月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压迫，内心无比忐忑。
“给，给皇上请安。”她此刻也算是体会到不安了。
“不是说你发了寒症吗？”弘历声音低沉，“朕看你好得很啊。”
他并未叫高晞月起身，高晞月也不敢起身，更没敢答弘历的话。
茉心见状大着胆子说道：“回皇上，娘娘是发了寒症，这都是因为海常在偷了……”
“放肆！”
一声怒斥，所有人都心头一震，黑压压地再度跪了满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