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闻悲

    地球华夏，南平省，今日的古都天光不燥，有风徐来。

    黎岚缓缓睁开眼，额角的汗水沁润了发梢，伸手抹了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捏了捏湿漉漉的睡衣轻轻的呵了一口气。又是那个古怪的梦境，到底是怎么回事？

    收拾了一下心情，起身来到卫生间打开淋浴花洒，脱掉一身汗臭的衣物，闭目任由水流冲击洒落。温水浇盖之下，心情略有舒缓：不行还是去问问肖叔吧，老这么的也不是办法。打定主意后，随意搓了几下，关掉水阀，擦干后换过干爽的衣服，随即出了门。

    “喂，萍姐，我上午想请半天假，身体有点不舒服，啊？不是不是，最近夜里总是睡不好，白天人也没精神，想去看看，嗯好，谢谢萍姐”。挂断电话的黎岚叹了口气，这个萍姐是他实习公司的部门经理，人长的蛮好看，对他也很好，就是嘴里花花绿绿的不像个正经人。

    随后，他打车来到市医院，熟门熟路的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口，推门而入只见一位中年男医生正在伏案写着什么。“肖叔”，“哟，小黎来了啊”。

    此人名叫肖明路，是黎岚父母生前的大学同窗。十年前，黎岚父母驱车前往外地时意外坠江，后来经过打捞救援确定为死亡，只是当时并未找到遗骸。

    而那时肖明路得知消息后主动关照黎岚两兄弟，是的，黎岚还有个哥哥，不过五年前突发脑疾去世，等黎岚从学校赶来时已经火化，留给他的只有一捧骨灰，当时也是肖明路主动帮助料理后事，因此，在黎岚心中，肖叔其实跟亲爹也差不多了。

    “肖叔，我最近晚上老是做梦，睡不好，第二天浑身没劲，你给我看看咋弄呗。”黎岚毫不拘束的坐在肖明路旁边，不客气的拉开抽屉拿出华子，挤眉弄眼的对着他肖叔说到。

    肖明路也是见怪不怪的，随即打趣道：“小黎你今年18岁了吧？长大了呀，身体成熟了，晚上睡不好也正常的”。

    听到这话，想起萍姐电话里说的那些，居然是不谋而合，黎岚也是有些无言以对：“不是的，是噩梦，不是春梦，还有我现在只想打工赚钱啊，不想谈恋爱。”

    “哈哈，赚钱急什么，你现在正年轻，是到了享受青春的时候了。”肖明路侧身说到，不过他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

    黎岚没看见这一幕，摆弄着华子，声音低沉的说：“叔，梦里我一直听见有人对我说话，声音很模糊，也很纷乱，人很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小，开始我听着害怕，但是后面渐渐的心里很是莫名的伤感，我努力的想要看清说话之人，却好像始终隔着一层迷雾。”

    肖明路看着黎岚，思索了片刻问到：“你最近有没有看什么怪诞小说，或者灵异影视啊，日有所观，夜有所想，这也不奇怪的”。

    “没有的”，黎岚小声回答。其实他说了谎，倒不是真的看了那些，而是前一段时间，下班路过洛水河畔的时候，路灯照耀下，路边有一块石头隐隐发光，当时好奇之下带回家之后，却发现只是一块古朴的灰石，并无奇异之处，于是随手放在窗台。

    自那以后，每晚便开始了梦魇。可那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啊，而且不知是不是放在窗台暴晒的缘故，没几天那石头竟然碎裂，黎岚只好随手丢掉。

    这时，肖明路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对黎岚说到：“这样吧，我给你开点助眠的药，今晚你回去试一下看看有没有效果？我等下有个会，你先回去下午再来拿吧”。

    说罢，肖明路起身离开此间，似乎会议迫在眉睫。“奥！”，黎岚看着离开的肖叔有些无奈的也起身离去。

    出了医院，黎岚也不打算回去，沿着马路，皱着眉头回想梦里的场景，深邃幽静，只是那一声声的呼唤，越发清晰：“你来了吗、来了吗。。。。”，啊”黎岚大惊之下不自觉呼喊出声，身旁路人则避之而走，目光嫌弃不加掩饰。

    黎岚四下环顾，因为刚才的声音真真切切的在耳边响起，骇的他冷汗直冒。不行不行，这白天都出现幻觉，得赶紧再找肖叔想想办法，想罢，转身向医院走去。来到肖明路办公室，肖叔似乎还没回来，黎岚老练的掏出华子，来到里间休息室，点上，尼古丁加持之下，情绪得到缓解。

    轻吐出一口废气，愁上心来：我黎岚年幼失双亲，亲哥也离去，孤苦伶仃一人，现在又似乎被厄运缠身，这活着怎如此之不幸。思维发散之下听见外面有人走动，将要出去忽然听见关门声响起，随即一女声开口道：“那小子算算也却是要满18周岁了，正好来得及”。

    “怎么会来不及呢，当时都是算好的，叫主家放心好了，我这边绝对万无一失”，肖明路悠然说道。

    “你最好用点心，别再最后关头出了岔子，误了主家公子的生机，你我绝对死无全尸！”，那女声，凛冽如数九寒天。

    在黎岚疑惑间，他肖叔回道：“放心，黎岚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对了，他今日过来言及这几日夜里做噩梦，正好为我所趁，我此前让他来拿助眠药物，先正常给他，待到三日后他年满18周之时，直接一剂猛药放翻，到时候摘心挖肺，还不是任由你我予取予求”。

    这些话如从九幽而来，惊的黎岚浑身战栗，而此时那女声又说话了：这样最好不过，话说这黎姓一家是既幸运也不幸啊，他这血液真如传说中的乃是上古先民苗裔血脉吗？太神奇了，他那死鬼老爹当年被移植全身髓血，竟然喘息月余才亡。而他哥哥更是奇迹，一身脏器活了主家三人，移植了肾脏的那位，丝毫无有排斥不说，如今年入七旬，一身精气堪比虎豹。眼下已是生下第六个子嗣”。

    女声话落，肖明路接言道：“上古先民体魄之健担山赶海，虽说有神话色彩，但是古籍记载也不无道理，如今这纯血苗裔是越来越少了，其实话说起来，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华夏后裔吧，我们都是杂种，哈哈哈”。

    “嘁，我先走了，三天之后记得，准备好一切”，女子开门，鞋跟声哒哒哒远去。此时肖明远也略作收拾，拿起车钥匙将门带上离开。

    里间，黎岚如遭雷亟：“移植血髓？脏器活了三人上古苗裔？到底发生了什么？”。待到周遭无任何声响，黎岚颤颤走出，心跳如鼓，额角汗水涔涔，“不行，我要问个明白，不对，三天后要挖我心肺，现在直接捅破无疑是自寻死路”。

    思绪如麻纤搅，慌乱不堪的黎岚忽然看向肖明路的文件柜，顿时上前打开一顿翻找。“不是，这个也不是，不对，见不得光的物事怎么可能放在这里”。白忙了一会，黎岚强行压住翻滚的情绪，装作无事的样子离开这里。

    回到家中，他望向墙上的合照：父母笑意盈盈，哥哥阳光绚烂搂着他的脖颈，他也咧着嘴憨笑。看着看着泪水翻滚而出。此时，若以旁人看去，黎岚双目赤红，瞳中似有光影浮掠而逝，颅顶蒸腾，似有细缕气烟缭绕发散。

    擦干脸颊，心念万千中，黎岚想到报警，但是转念一想，这种阴暗事，若无通天之能如何能成。颓丧无比的黎岚，缓缓瘫坐。再次看向照片，忽然想起幼时父亲曾带着他们回老家祭祖。

    记忆深刻是因为路很难走，当时情形记不太清，只记得一直在母亲怀中，先是火车，然后汽车，再后来就坐了一辆很颠簸的三轮车，最后还在山路走了许久才到达父亲的生地，一个不大的村落，那里的人很是热情，当看到他们母子三人简直是兴高采烈。

    当晚就燃起篝火又唱又跳，他和哥哥还被一个老爷爷举起来欢呼，但是年纪太小很多细处都记不清了，依稀记得那里是西山九里村。想到这里，黎岚打定主意，先躲进山里逃过眼下劫难再做打算。但是忽然又有些犹豫，毕竟所听的话虽然骇人，但是肖明远这几年待他如何，他也历历在目，说是视为己出也不为过，他也曾暗自决心将来为肖叔养老送终，用心报答。

    正烦躁不堪时，敲门声响起，黎岚惊立而起，精神绷紧。见似乎无人开门，敲门之人开口喊道：“黎岚，你在不在家？”。

    “呼，是萍姐的声音”。听出来人声音，黎岚紧绷的身心也松弛下来，上前开门，只见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正满脸关切的看了过来：“黎岚，你到底咋咧，打你电话也不接”。

    见到门开，正是在家的黎岚，魏萍略有气恼的质问，也没有矜持，夺步进入。而黎岚也微微疑惑，关好门还不忘向外警惕张望了一下。“我没有听到电话响啊，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啊？”，面对气势渐起的魏萍，他有点心虚的反问。

    “你说上午请假，现在都下午了，也不见你回个信，我打了你电话无人听，担心你出事。”萍姐嘴上说着，同时也在环顾着这个大帅比的家。

    其实魏萍自从打第一眼看见黎岚起，就芳心萌动，荷尔蒙飙升，雌激素更是汹涌奔腾。她自己也曾暗骂自己花痴。但是讲真的，黎岚虽说年纪略小，但是身高一米八几，眉眼线条分明，脸型轮廓硬朗，而且每每靠近的时候，其身上散发的莫名气息令她沉醉不已，这就是男人味吧，魏萍无法形容只好随大流了下了定义。

    今年二十六岁的她事业有成，样貌上上，气质俱佳，社会经历沉浮之下也颇有气场，一般与人不假辞色，但是这个黎岚却数次令她心境骤起波澜，不过她已经把持的很好了。想起部门里那些年轻女孩子，围着黎岚争相献殷勤，互相下绊子，她不禁轻轻的笑出声来。

    此时黎岚也拿起手机，时间已然来到下午，只见上面数个未接来电，全是萍姐打来的，感动之余听见萍姐发笑，莫名之余不禁问道：“你笑啥？”，魏萍此时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便转移话题：“你去看了，怎么样啊？要紧么”。

    瞬间又勾起黎岚之前所经历的种种，他眼眸黯沉，此刻下定决心缓缓对魏萍说：“萍姐，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具体为什么你不要问了，所以，谢谢这些时间以来你对我的照顾，我也一直当你是我的姐姐”。他又何尝不知道萍姐的心思，正因如此，他更不想将这个关心他的女子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送走沉默低迷的魏萍，黎岚在全家福照前伫立，片刻后上前取下相框，拿出里面的相片，转身从衣柜里拿了些衣物，一起放进旅行包，再次看了一眼这个家，开门，关门，“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