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秋闱
金秋八月，丹桂飘香。
八月初八，府城东南，贡院。
棕色的贡院大门之上，悬挂一黑色的牌匾，上书金色的“贡院”两字，大门左边书：明经取士，右边写：为国求贤。
考官们先行入闱，接着监视官封门，负责批阅试卷的官员们自此与外隔绝。他们需要提前一日进场，考试结束的后一日离场。
八月初九，乡试第一天。
丑时三刻，夜色漆黑如墨，齐宅所有人就已齐聚正厅，准备送两人赴考。
待出得门来，路上已有不少行色匆匆的学子，因为离得近，齐恒他们是步行过去的，到了约定的地点，找到联保的另外三名考生，大家便一起安静的等在贡院大门外。
寅时（（3到5点钟）将到，要开始点名了，马小云又让他们检查了一遍身份文书，这时，衙役们张罗着学子们排队了。大家自动五人一组的排队站好，都是参加过考试的人，规矩自是都懂。
又体验一遍送考的感觉，马小云觉得自己比当年送齐悦参加高考的时候紧张多了。
齐悦感觉到了她的紧张，默默的握着她的手。
搜检非常的仔细严格，轮到齐恒，刘谦他们五人时，先是唱保，接着检查身份文书，再检查所带物品，然后去一边遮挡处进行严格的搜身检查。齐悦看到有些考生拿的饼或包子点心，检查的人毫不客气的全部掰开查看，行李也都打开细细查验。
正在这时，吵嚷之声骤起，原来，一位考生的随身物品里面发现了写着蝇头小楷的小抄，只听到一声大喝“取消资格，永不录用”，人就被两个官兵架了出来，丢到了路边。那人哭喊着“求求你们，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求你们了！”追了上去，见此情景，官兵折返把他带到了更远处，哭喊声渐渐远去……
数年寒窗之苦，毁于一念之间。何必呢，这下连拼一把的机会都没有了！
寅时末，所有学子进了贡院，鼓声响起，在肃穆的鼓声中，贡院大门缓缓的合上了。
进了贡院之后就是抽号了，齐恒抽到了16号，刘谦是七号，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去找自己的号舍。
16号在第二排超南的中间位置，还好，不是臭号，刘谦在他斜对面的位置，也不是臭号。
齐恒放下行李，拿出笔墨纸砚和镇纸。静待开考。
三声锣响，试卷开始发放。齐恒拿到试卷并未急着动笔，整体看了一遍，心里有了计较，这才开始答题。
且不说贡院内的人如何，马小云已经往贡院这儿跑了三趟了，这才一上午，齐悦一看不行，就干脆带她去了贡院对面的茶楼，边喝边等。
坐了一个多时辰，齐悦就后悔了，喝了一肚子水，都跑了几趟茅厕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娘，咱们去买点儿东西吧，爹考完我们就要回家了，给奶奶他们带点儿礼物。咱们去好好挑一挑，娘有喜欢的，咱也买下来，好不容易来一趟呢。”
马小云实在没心思，拒了，不想去。
“娘从来了府城，心里就全是爹，全是爹的考试了，都想不起来我了，娘你看我，衣服都小了，你也没看到，我这个女儿在你心里是一点儿位置都没有了！”
说完，眼泪就下来了。
马小云仔细一看，衣服确实短了点儿，愧疚感油然而生，赶紧去哄，都这么大人了哭成这样，女儿这次是真伤心了吧，这一阵子确实忽略了她跟儿子。
“好好，娘陪你去，咱多买点儿，给你二爷爷他们家也带点儿，还有你舅爷那边，都带。”
“那我们可是好多东西得买了，今天下午时间都不够啊。”
“没关系，今天买不齐，明天娘陪你接着逛，接着买。”
齐悦偷偷舒了口气，这都多少年没哭过了，腿估计都被拧紫了吧,真疼！
齐悦林婶她们想尽办法转移马小云的注意力，总算拖到了第九天，一大早，马小云就起来了，饭也没吃几口，就到贡院门口等着了。
她娘不是唯一沉不住气的，贡院的门口已经有不少人在等了，还有几辆马车停在路边。
贡院，是改变命运的地方，有些人从此飞黄腾达，然而更多的人，却被科举所累，一辈子皓首穷经，到死连个举人都考不上。
申时，贡院大门打开，学子们陆陆续续出来了，一个个精神萎靡，步履蹒跚，有亲人在等的都急忙上前搀扶，有些人出了大门就晕倒在地，而有些人则是被抬出来的。
还有一出大门就坐地大哭的“完了，全完了啊”。
还有那跌坐在地眼神呆滞的。
形形色色，让人看着心酸。
多年苦读，其中酸楚，自不是别人能体会的。
母女俩踮着脚去寻齐恒的身影，不一会儿，就看到齐恒拎着东西出来了，面上虽有疲态，但精神还算不错，刘谦在他身后不远处，精神也尚可。
等接到了两人，马小云 才恍然“唉呀，就说有个什么事给忘记了，应该租个马车的，哪能让你们走着回去。”
正寻思怎么办呢，却看到石头跑了过来“东家，马车在前面，人太多了，过不来，还要麻烦两位老爷走几步。”见齐恒被马小云搀着，忙去搀扶刘谦。
原来，是林婶提醒他去租的马车，林婶真是太贴心啦！
回到家，众人赶紧伺候两人沐浴更衣用饭，吃过饭俩人沾床便睡了，马小云嘱咐大家，谁都不要去吵他们，让他们好好歇歇，科举考试真是太折磨人了。
“娘，爹要是中举了，明年还去参加会试吗？”
“唉，看你爹自己吧， 这考试太受罪了。”
娘是心疼爹了，她也心疼。在那样小小的空间里，连待九天，比坐牢都难受。
齐恒他们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俩人起床吃饭之后，不约而同的去了书房，默出了第三场的策论。两人交换看过之后，感觉都还不错。不过，没有平川先生的点头，俩人还是缺了点儿底气。
又过了一日，石头租了车，载着他们去了青山书院。
他们被人带着进了书院，平川先生正和一位老者在一座凉亭里下棋，看到他们过来，便示意他们等一会儿。大约一刻钟之后，两人分出了胜负。
那老者捋着胡须含笑道“你这棋艺又精进了啊。”
“过奖过奖！”平川先生说过转过身来“你们俩来见过李院长。”
两人急忙上前行礼。
“这些虚礼就免了，乡试已经结束，你们感觉怎么样。”
“学生觉得尚可。”
“今年的试题，中规中矩，只要下了功夫的，应该就没有问题。”又问“策论默出来了吗？”
两人赶忙拿出来恭敬递上。
“不错，不错。”看完又递给平川先生，平川先生也快速看过，
“确实还不错，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能上榜。你们俩是在这儿等放榜，还是先回去？”
离放榜没有几天了，俩人早就决定等放榜了再回去。
“嗯，好，那就回去歇着吧，有事就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