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开会
早上，齐家人是被铜锣声吵醒的，这个召集开会时才会被敲响的铜锣还牢牢的系在村中央那棵不知道已经多少年的大树上。
留下齐悦看孩子，夫妻两个赶去开会了，到了地方，看到赶来开会的众人，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酸楚，想以前，虽然也穷，但是每次开会时，老人笑，孩子闹，吵吵嚷嚷的的不成样子。里正叔要再敲好几遍锣才能压住这乱糟糟的声音。
而今，老树下的人稀稀拉拉的站着。一个个衣衫破旧，精神萎靡。在安置点的时候还骗骗自己，家里的人只是还没找过来。现在回了村里，才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亲人，或许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里正叔表情凝重：“今天召集大家开这个会就是统计一下咱们村现有的人数，上报之后去把咱们的粮食跟补贴款领回来。这两样都是按人头算的，大人每人30斤糙米，30斤小麦，1两银子12岁以下的孩子减半。粮种是每亩地10斤稻种，每家派一个代表来我这儿登记名单。我知道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这些粮款也不一定够用。但是请大家记住，一定要实打实的来，上面说了，有谎报的，一旦发现，收回所有补贴，那日子就更难了。”
顿了顿，又开口道：“我知道大家心里还记挂着没回来的人，怕他们回来了家里连口吃的都供不上，你们要记住，人活着，总会有办法的。要想在赈灾粮款上钻空子，可能会一家人都没活路了。我话搁这儿，要是真出了啥事儿，你们也别来找我，上面三令五申，我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上面让咋办就咋办。”
“齐恒，你过来。”齐恒被点名了，赶紧走上前去。
“纸笔这儿都有，你来登记名单。”
“哦，好。”
“另外还有一件事，昨天跟齐家族叔还有刘家的，吴家的商量了下，村子里的房子基本上是都不能住了，这几天，村里先集中所有劳力把村里的祠堂修整好，老弱妇孺先去祠堂暂住。当然了，这里面还有钱的事儿，祠堂是咱们村的，材料归村里，能找到的就先用，实在需要买 的材料咱们再商量着办，看咋摊这个分子。”
一听要摊钱，吴家那个大嗓门的三婶子就叫了起来：“就那么一点儿钱，再拿出来修祠堂，还让不让人活了！”
吴家三叔赶紧制止：“闭嘴，你瞎嚷嚷啥呢！”
“咋滴，还不让人说话啦！”
“越说你越来劲，给我滚回家去，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当家！”
吴三婶子看着就要上来扯她的吴三叔，终究是闭了嘴。
她这一嚷嚷，村里其它人明显的心思浮动。
齐里正一看这情形，说道：“既然有人不同意，那就都回家去商量商量，两刻钟后回来。”
大家犹犹豫豫的离开各自回去了。
齐恒道：“叔，我们家没意见，就按你说的办。”
“老大啊，看样子经过这场灾，你也立起来了。后面还有很多事儿，你来帮叔吧，你大堂哥你也知道，肚子里没几滴墨水，有些事儿他还真帮不上忙。”
“叔，没问题，你有事儿就叫我，或者你定个时辰我去找你也行。”
里正叔欣慰的看着齐恒，大哥九泉之下应该也能好受点儿了，这个儿子终于有点儿样子了。
没过多久，大家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大多数人没有意见，还是有几户不同意，一个是村子里的赖子刘大，家里就他一个，整天东游西荡的没个正形，这种人才不在乎祠堂不祠堂的，自己有钱花就行。
还有一户也是吴家的，叫吴狗子，狗子家孩子多，三个半大小子，两个闺女，都不到12岁，就俩大人，这次遭灾也是幸运，因为家里穷，孩子们从小就会下河摸鱼，倒是在这场灾难里保住了命。可眼下这点儿钱粮是真不够啊。更何况还得修房子。吴狗子很是为难。
齐家阿婆在这次水灾里保住了命，儿子媳妇到现在没有消息，小孙子运气好，被人救了回来。可喝多了水，又受了冻，现在还病着，天天都得用药，她就等钱给孩子续命呢。
另外就是刚才嚷嚷的吴婶子，她不同意是因为俩儿子都到了说亲的年纪，这眼看着到处都要用钱，房子聘礼，她平时馍馍渣掉地上都心疼的要命的主儿，哪舍得往外掏钱，看样子回家应该是跟要面子的吴家三叔打了一架，头发散乱，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式。
齐恒看的直叹气。
“非鄙也，财寡也。”
要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这样锱铢必较。
“叔，”齐恒小声道，“这几户分摊的一共也没有多少钱，我先给他们垫上，不过你别说是我借的，就说是你借给他们的。让他们立个借据有钱了再还吧。要不然以后村里有事情不让他们参加也不好，再说各家有各家的难处。”
“那要是还不上呢。”
“还不上就算了。”
“我那侄媳妇没意见？”
“没意见，来之前我就问过她了，她说全听我的。”
“嗯，不错。那就按你说的办。”
一听说可以借钱，几个人都觉得没问题了，慢慢还总能还上的，就是眼巴前实在是太需要钱了。
几人不停的对里正表达着感激之情，按完借据的手印就各自回去了。
赖子刘大一看就是那种要耍赖的，齐恒也懒的计较，借给别人，也不好把他落下，要不又是一通麻烦。
齐恒回到家里一说，娘俩也是一阵唏嘘。
他们是因为有空间在手，不在乎这一点儿钱。可对于靠天吃饭土里刨食的村民来说就是救命的。
说到底，还是穷啊。
接下来，祠堂那边就叮叮当当的忙起来了。里正也把名单交到了县里。
县衙动作也很快，名单交上去的第二日就通知让各村去领粮款 了。齐里正带着村里的壮丁赶到的时候，马家村、刘家村、岩下村等几个村子的里正已经到了，大家有序排队领粮领钱。
一行人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是午饭过后了。村里铜锣一响，带着家里能用的装东西的家伙什，全村人都涌向了开会地点，自觉的排好了队。
齐恒依然充当书记官，领一户，记一户。今天大家对齐秀才恒的态度都相当和善。
最后，齐家领回了自己的份额还有齐恒的廪食（属于廪生的份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