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锁链6
有智慧的生物，比起无知的物种，多了个难能可贵的品质——对于未知的恐惧。唐倜想的办法，就是装神弄鬼。
没了那个令她不爽的东西，她就是这方寸之地最神秘的存在。
黄毛等得焦急，大声地咯咯了几下，又派了两个丧尸去拉电闸。唐倜将这段音频剪出来，将咯咯声一帧帧剪碎又打乱重组，还混进去其他音频里的一些细碎的杂音。
这种熟悉却意味不明的声音，对任何一个有语言的族群，应该都挺有杀伤力。黄毛焦急地踱步时，由某只丧尸身上传来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它起初听到，还以为这只丧尸也和它一样，终于长成了成熟体，但当它细听时，这孱弱的人类躯体竟如活着之时那样，脚底向上窜出一股凉意。
它有些懵了神似的拍了拍丧尸，声音却戛然而止。接着，稍远处的另一个丧尸也发出了这种声音。它开始有些愤怒，快步走去，手碰到对方的瞬间，声音又在另一处响起。
愤怒在数次无能为力后逐渐变成不安与恐惧，它只从那只掌控它的母体身上感觉过这种无力感。是母体对它的低效率不满意吗？
它决定带着只丧尸自己去拉掉电闸。
唐倜虽然不知道黄毛都脑补了些什么，但它离开大部队，就实现了唐倜的目的。陷阱已经为两“人”做好。
不得不说好奇心这一点，它也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人类。就和恐怖片里面喜欢作死的主角。一样。
即使它意识到可能会有危险。犹豫再三，还是觉得自己可以对付。唐倜成功地把黄毛关在了档案室。
然而比起低级的丧尸，它显得要冷静的多，退步进到角落里，两臂微屈，防于胸前，双腿微微岔开，呈现与人类相似的防守动作。
困于牢笼的黄毛已经不再是威胁。唐倜在用它的原声音频，将其他丧尸一小波一小波的溃散。很快，所有的丧尸都被关在了房间里。
这头的危机已然解除了。而那一头方颖和刘枫平仍在去往f县城的路上。唐倜实在有些无聊，决定拿黄毛来玩一下。她将目光投向关着黄毛的档案室。
档案室里有一电脑。唐倜想要测试一下。这黄毛是否还有认识人类语言的能力。于是。睡眠状态中的电脑突然间亮起了屏幕。
中间出现出现了几个简单的常用字：人、大、小……黄毛隐约有些反应。但它最终也只是瞟了一眼，不怎么动作。
唐倜想了想，开始输入照片。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失踪人口登记册里方颖的照片。这下黄某总算作出让他满意的反应。
他几乎是扑到电脑桌前，咯咯咯地在发出声音。唐倜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图画没有更改。黄毛见状，焦急了起来。
他掐了掐生涩的嗓子，半晌，挤出一句怪里怪气的人话：“母体在哪里？你是她的新使者？”
这家伙原来懂人类的语言。唐倜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感慨这件事情。接着他才意识到。他刚刚说的母体，指的竟然是方颖吗？
电脑上接着又出现一行字：“这个人类是你的母体？”
黄毛见状，意识到这神秘存在根本对它与母体一无所知，嘎嘎笑了几声，继续怪里怪气的说道：“哈，这人类只是母体的衣服。装神弄鬼，结果你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明白，这一切并不是母体的愤怒后，黄毛顿时气定神闲的起来。他甚至有心情吐槽起人类的语言：冗杂，繁复且低效。
接着他缩回了墙角，不再对唐倜的言语试探做出任何反应。然而。到f县的路实在很长，唐倜百无聊赖。，开始调出相册中的图片，一张张放映。
看来这档案室的干员是一个帽子爱好者。相册里存了各种各样的帽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在轮播到一顶黑色鸭舌帽时，黄毛又有反应了。
他生涩艰难地吐出“2”这个数字。这对此时的它很困难，脸都抽搐了·，才放出这样的声音。
但这声音的声线却不像他方才与唐倜对话时的声线，反倒更像女孩子。若要说个相似的。唐倜立马想到了方颖。
2这个数字无疑激起了唐倜的应激反应。上个世界中贯穿始终的是1这个数字。她也许终于摸到了关窍所在。
电脑屏幕上接着出现200…这一串字符。接着唐倜又继续输出：“是这样的吗？”
黄毛的动作更剧烈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它体内挣扎搏斗。它的嘴唇蠕动，像是想要说出什么话语，却又被自己强硬的阻断。
甚至过了不久，它的左右躯体也开始对抗起来，好像有两股力量驱使这具身体运行。不知是哪一个占了上风，对抗稍止，黄毛趁机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的嘴唇一张一合，隐约是“妹妹”的嘴型。唐倜心念一动，立马在电脑屏幕中输出：“你是方颖？”黄毛艰难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倒是让唐倜一头雾水。
但这勉强称得上和谐的对话，立马就停止了。黄毛将自己的喉咙掐住，用力的扭断了，干净利落。他某种意义上地又死亡了一次。
看着角落里不再动弹的黄毛的尸体。唐倜复盘她与方颖的对话。这一次出现的又是黑帽。它必然是与方颖进行了某种交易，大概率是与妹妹有关。
真正的方颖在这里，那么现在方颖身体里的，又会是个什么怪物呢？还是说，就是黄毛口中的母体？
唐倜又继续找到了一些有电脑且关着丧尸的房间。但不知是否是因为它们未发育完全，并没有表现出像黄毛那样的复杂交流的能力。
但相同的，对于方颖的图片与黑帽子的图片，他们都做出了高度一致的反应。唐倜后知后觉，方颖的残留意识不止在黄毛一人的体内。
她忽然想起，几个小时前看到，黄毛传播瘟疫是靠嘴里吐出的那条黄黑相间的长虫。她摸索出了一个恶心的真相。
每一条虫体内都有方颖意识的碎片。她在与虫的意识进行对抗，争夺身体的掌控权。当虫体成熟时，方颖的意识，虫的意识，都会大幅苏醒。
意识被困在一条寄生虫体内，这对任何一个曾经是人类的人来说，无疑是一个恶毒的诅咒。
唐倜在想，方颖此时会不会后悔与黑帽做的交易。这场邪恶的交易，刘枫平在这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
照他与方颖的对话来看，他和他的女朋友，方颖和他的妹妹，这4人之间似乎存在巨大的矛盾。
见死不救。说的是刘枫平。奈何不得，说的也是刘枫平。秘密只可能藏在f县。唐倜这边破坏了丧尸们想要出去传播瘟疫的计划，只希望这能对f县那头真正的大计划有所损害。
毕竟，那才是导致一周后超级灾难的源头。
此时出租车已经驶进f县了。走了一段熟悉的山路，到了那栋土别墅。方颖和刘枫平下了车。他们轻车熟路地进了别墅的地窖底下。
刘枫平明显不喜欢这里，他难受得解了两颗扣子，像是有些呼吸困难。为了缓解这种不舒服，他主动找方颖说话。
“你打算从这儿开始？这里甚至没有人。”
方颖了他一眼：“你等着就是了。”
说完她从兜里掏出了本子，虔诚的放在某块地面上，双手合十开始祷告。与上个事件的邱姿，别无二样。
祷告结束，她摊开本子，接着上方扭曲的红字往下刷刷刷地写了起来。而刘枫平在此之前则被她要求滚到一边去。
小白点的机动性比唐倜本体要强很多。它虚虚地漂浮在空中，离本子较近的地方。这下唐倜终于看懂了本子上写的是什么：
感谢您的馈赠。您忠诚谦卑的仆人已进入最后一步。在您的庇佑之下，我愿以进化获得更近地侍奉您的机会。
写罢，她拿出一管金色的粉末，洒在纸面，烧着后字体变色扭曲了起来。这就是祈愿的过程。用比较日常的话来说。其实就是在一步一步汇报工作罢了。
方颖合起了本子。那头的刘枫平正要走过来时，却忽然一脸痛苦地捂住脑袋，声音惊恐得发抖：“是…是什么在说话？”
他的身体慢慢地低匐下来，渐渐地贴近地面。这个时候唐倜才恍然大悟，那老太婆根本不是想要低头从方颖身上捡起什么，而是听到了这如出一辙的呓语。
方颖似乎也没有意料到这种意外发生，但她乐见其成。或者说是它占据的这具身体，有这样强烈的情绪，以至于强大如他都经常失控。真是低级的人类。
刘枫平痛苦地从层层包裹的衣服里掏出了一张白纸，或者说是一封揉皱了的信纸。他抓着信，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翻来覆去想找到什么提示。
但很可惜，白纸始终是雪白一片。方颖从他手中抽出那封信，邪恶地翘起了嘴角：“看来我们有客人，你做得很失败。那位对你的表现并不满意。你的幸运日结束了。”
刘枫平闻言一颤，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尖声叫道：“我是被选中的！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方颖舔了舔手指，低声呢喃：“我的孩子们会告诉你的。”她的指尖间如溪流一般涌出大量的黄黑虫子。它们欢快地爬上刘枫平的脸，从他的眼睛、耳朵、鼻孔强势地钻了进去。
刘枫平痛苦地惨叫声让方颖愉快地笑了起来。惨叫声消失时，她转了过来，对着虚空问道：“尊敬的客人，在我终结一切之前，您还有什么疑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