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罪与人罪
知道自己一行人猎杀虎王，还能站在这里说话的人，除了那群怂包，没别人了。
“哟，这不是准备捡便宜，最后认怂跑路的某些人嘛，原来你们有六个人呢，以多欺少的机会都能果断认怂跑路，你们的果断，着实让人钦佩。”
要比喷垃圾话气人，武青锋何时输过，天元境高手都被气得掀桌子，以“武德”服人，眼前这群渣滓，呵呵了。
“你……”
果然，对面嘲讽不成，反而自己先爆炸了。
“别冲动，”为首的人拦住同伴说，“在下沙啸，不知三位如何称呼。”
沙啸生得高大，五官立体，领袖气派十足。
猎杀虎王的时候，英武虽然没有露面，但作为诸葛心和武青锋身边，第三个仅存的生命体，沙啸知道，躲在暗中布置冰封大阵的，正是这只白色的鸟。
“有事说事，无事走人，我们还要去猎杀恶鬼，没时间和你弯弯绕。”
“没有别的事情，沙某只是想和三位交个朋友。”
“悟道者什么时候需要朋友来着，对了，缺少人肉盾牌的时候。”武青锋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让沙啸脸皮都在抽搐。
他不是因为武青锋一句话而气恼，而是担心自己的队员，顺着武青锋的话，代入身份，胡思乱想。
“这狗东西，心真黑。”沙啸只能假装不在意，在心底偷骂。
“我大哥好意给你们一个机会，邀请你们加入我们的冒险小队，别给脸不要脸。”
武青锋一边掏鼻孔，一边说：“不好意思，我不缺小弟，还是免了吧。”
“你……”
沙啸再次拦住即将暴走的队员，“你们真不考虑一下，我们毕竟有六个人。”
沙啸身后五人，一同释放气息，神力强度都在灵井级，单个不强，若是抱团取暖，也不能小觑。
沙啸没有多说，释放出自己灵河级的神力气息。
一股阴风袭来，成为对峙期间，唯一的动静。
“怎么回事，他怎么还能如此淡定？”沙啸又拿不准了。
他不担心武青锋，他真正忌惮的，是站在一旁，双手抱胸，一言不发的诸葛心。
三对六，绝对劣势，但诸葛心的表情太淡定了，一如虎王面前，钓鱼的样子。
那时候，诸葛心有准备，可以傲视所有人，现在，他凭什么如此淡定？
沙啸的底气松动了，“既然三位看不上沙某，沙某也不多耽误，告辞！”
沙啸先走，他身后的队员每一个都恶狠狠瞪武青锋一眼，才跟上沙啸离开。
诸葛心笑道：“刚才的表现不错，将寒意藏在阴风下，沙啸都没有发现。”
“但他还是走了，”英武心生失落，“这人真怂。”
英武与他们并没有直接冲突，但沙啸毁了诸葛心帮助他搭建的戏台，没让他闪亮登场，心中难免有怨气。
“他在忌惮我，看来以后我应该适当地慌张一下。”诸葛心认真说。
“就该如此，”武青锋补充道，“你想得过于仔细，底气太足，表情自然而然流露出淡定，别说他们，就算你什么准备都没有，我看见都觉得安心，换作站在对立面的他们，找不到你的后手，处处可能是你的后手，压迫感满满。”
“走吧，”武青锋大手一挥，走在前面带路，“一群觉得自己很强，但又缺乏底气的拧巴人，竟然还想招我们当打手，可笑。”
“无心，我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将他们的神力全部冻结，你们可以短时间内把他们全部干掉。”英武的语气有些幽怨，但又达不到对诸葛心不满意的程度。
“还记得店小二叫你一声英武客官，我们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英武脑袋一歪，眼里只有睿智。
“动动脑子啊，”诸葛心轻敲英武的鸟头，“悟道、修心，是不断约束欲望，追求至高的过程，他们对我们抱有一些敌意，但毕竟没有真正的冲突，不像枯叶蟒，天生与我们站在不死不休的对立面，而且动手偷袭，已有取死之道，明白吗？”
“可是，人族都很狡猾——除了无心你——万一他们以后设下圈套对付我们，岂不是非常危险？”
“大哥觉得呢？”诸葛心问道。
“我们不能因为他们对我们有恶意，就将他们都杀了，否则哪天跳出个人，说铁城有人对他有恶意，但他不知道是谁，干脆全杀了，大家都如此行事，天下就乱套了。
心罪不是人罪，不该过分解读，但他们确实对我们产生敌意，甚至在觊觎聚雷石，心罪随时会演变成人罪，一念神魔，很麻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无心最聪明，一定知道该怎么办。”英武说。
“我也不知道，”诸葛心摇头说，“这大概就是修行吧，通过一切诱惑、危险、未知，磨炼心境，厚其德，载其物，才能配其位。”
关于罪名，诸葛心在《文明通史》里看到另一个文明的类似辩论，疑罪从有，还是疑罪从无？宁可错杀好人，还是放过可能作恶的恶人？无论如何选择，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不存在两全其美。
矛盾一旦出现，双方互不信任，促成猜疑链的形成，结果必然只能有一方，以恶人的身份先行动手，以求存活。
在结果出现之前，没有恶人存在，但双方都有可能成为最后的恶人。
这是一道无解难题，却也是对人性、兽性最好的演绎。
生存与正义，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还是取义？这是个没有对错、没有办法、没有答案的问题，一切尽在人心。
一个充满人文气息的种族，通过几千年的探索、思考，都找不到完美答案，诸葛心不认为自己能一眼看穿本质，找到解决方案。
“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他们给我们设下圈套？”武青锋问道，这么一想，他很想追回去，将沙啸六人全都干掉算了。
“世间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有两害取其轻的选择，修心还是为恶，舍生还是取义，你们选择哪一个？”诸葛心没有替他们做决定。
武青锋虽然气愤，但依然说：“我选择克制，恶念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我不希望未来多一个见人就杀的大魔王武青锋。”
“无心怎么选，我就怎么选。”英武也跟着表态。
“我不能替你修心，悟道修炼要靠自己。”
“那我也选择克制，我是一只鹦鹉，不是杀人魔王。”
“但必要的防备，必须要有。”武青锋补充说。
“你看，做出选择以后，问题瞬间变得简单了，”诸葛心笑道，“我们不主动为恶，但可以挖坑以防不测，他们不来，算他们饶了自己一命，他们意图作恶，我们就给他们一个体面的葬礼。”
“难题从来不是问题，面对问题的得失权衡，才是患得患失的根本。”武青锋若有所思。
“如果他们比我们更强呢？”英武问道。
“人生在世，首要目标是生存、其次才是悟道、修心，追求至高，舍生取义是卫道者的追求，与我们无关……”
……
另一边，走远以后，才有人问沙啸：“大哥，他们只有两人，一只鸟，咱们六个人，肯定能杀了他们，抢回聚雷石。”
“我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危险，”沙啸淡淡说，“聚雷石对我有大用，但不至于让你们去冒生命危险，那人，我看不透。”
沙啸带队能存在这么久，是有原因的。
“一个普通灵元境，顶了天也就灵河级，只要大哥出手，指定手到擒来。”
“不要大意，我不希望老七的事情重演，”沙啸看着远方说，“不要低估一个设下虎王杀局的人，但也不必害怕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