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诏狱
船舱外突然亮了起来,一人高声怒吼道:“有旨意,镇国公府小公爷守孝期间,在船上狎妓,着令押解诏狱,细细盘问。”
这道声音让众人惊惧起来,来的正是锦衣卫。
王璋心中却疑窦丛生,“快,实在是太快了,摆明了有人陷害,前脚欢娘才进来,锦衣卫后脚就到。”
他不由得将目光转到王能那边。
感受到小公爷的目光,已经对他生了敬意的王能苦笑道:“小公爷,此番确实是有人拿我娘亲性命做要挟,让我务必与你在这船上斗诗,我太傻了,以为就是让你身败名裂,想着与母亲性命相比,你一个纨绔的名声再差也那样了。”
“而我,则会留下一个恃才傲物的骂名,想来咱俩都没有什么好名声,我就应了这件事,没想到他们找来这几人都是幌子,为的就是让欢娘上船。”
说完,他竟是抱起琴,要去与外面的锦衣卫拼命。
王璋却是拦下了他,微笑道:“骗我与否不重要,你若是个孝子,就老实待着,赶紧带着母亲远离是非,你若骗我,我自会让你变成一摊肉泥。我且问你,是谁要这么害我。”
“马家二公子,马如虎。”
王璋心中顿时了然,敢这么暗害自己的,也就马家一伙人了,只是不知,这马家手段怎的通天,居然还能使唤的了锦衣卫,要知道,这可是皇帝亲卫。
他索性也不再纠结,冲着王能喊道:“我那随从不在,你去我家跟我娘说一下,我喝多了,先不回家吃饭了。”说完便迈着步子大摇大摆的朝船下走去。
外面摆着一队人马,穿着飞鱼服,个个虎背蜂腰螳螂腿,齐刷刷地站着,煞是威严。
为首的是锦衣卫十三太保里的老十三,皇帝赐了国姓,名为梁十三,为北镇抚司里的千户,平日里也与王璋有些交情,一见着他,便堆着笑说道:“小公爷,属下也是奉旨行事,勿怪勿怪。”
说完又附在小公爷耳边,悄悄耳语道:“听说这次是马尚书上的折子,陛下大怒,当即就差我们过来了。”
王璋丛怀里悄悄取出一大锭银子,塞到这位排名老末的锦衣卫千户手中,后者千恩万谢,再度出言道:“先将那个叫欢娘的枷起来,其余人不用再管,至于小公爷,陛下感念老国公为国家出的力,就免了枷锁。”
众锦衣卫领命,押解着欢娘和王璋就慢慢地朝着诏狱中走去。
诏狱就在皇城边上,也算是不远,不肖多时,就能看到一座较为阴暗的院落,上面写着“北镇抚司”几个大字,进了里面,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关卡,便到了散发着腥臭气的诏狱之中。
梁十三单开了一间牢门,直接将欢娘推了进去,淫笑道:“你这娘们敢勾引小公爷,一会自然有你好看。”
欢娘眨巴着魅惑的眼睛,也不言语,倒叫人看的口干舌燥。
然后又将王璋引到了里面一间较为干净的牢房内,陪着笑道:“小公爷先委屈一下,我也好交差。”
王璋知道此人是奉命,但是不是真的奉了皇上命,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梁十三又折返回关着欢娘的监牢,赶紧开了牢门,把枷锁也给取了下来,竟是直接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还望大人恕罪。”
欢娘早已收起了先前那副柔弱模样,拢了拢衣衫道:“别讲那些屁话,下次你再拿那种眼神往我身上看,我就把你眼珠子给抠出来。”说完,她又从怀中取出一物,吩咐道:“备匹快马,我有要事要禀告皇上。”
老十三不敢顶嘴,赶快备了一匹快马。没过一会,欢娘便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
天街镇国公府,主母的卧房外跪着一人,隔着门道:“禀主母,少爷被请进了诏狱,我们见是锦衣卫行事,便没有生事,派了几人在那里守着。”
“王虎,少爷犯了什么事?”沈幼微的声音透了出来。
那人依旧跪着,身上沾满了雪花,“据说是在花船狎妓。”
沈幼微这次倒有些疑惑,“确认是锦衣卫的人而不是都察院的人?详细经过都跟我说一下。”
“回夫人,确实是锦衣卫无疑,少爷刚到,便让小禄儿回来了,在船里呆了好一会,中间那个龟公出来解手,我们没想太多,谁知道春花楼的欢娘趁着那个空档便上去了,我等想上去拿人时,锦衣卫就到了。”
“这么说,锦衣卫来的这么快。”沈幼微的声音这次倒是显得很安定。
“是,主母。”
“退下吧,到时候在皇城门那边等着接少爷吧。”国公夫人的声音完全再无慌乱之意了。
“主母,为何不去诏狱等着?”
“马家的人使唤不动锦衣卫,只有陛下才能使唤得动。”沈幼微的声音寡淡,听不出任何感情。
王虎领了命,出了院门,一个翻身就到了墙头之上,隐于夜色之中。
窗户突然开了,沈幼微探出头来,凝视着外面的漫天风雪,又唤了在一旁的婆子,缓缓道:“去找几个亲卫将小禄儿追回来,别让他再去功德山了。”
…………
地街马尚书府。
“爹,好消息,那王璋被抓走了。”马二公子如虎兴冲冲地走进马尚书的卧房。
马尚书端坐在床上,双目微合,淡淡道:“是都察院的人动手了?”
“不是,爹。”马如虎还是一脸兴奋,“爹你没想到吧,是锦衣卫把人给直接拿走了,连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马定邦陡然睁开眼睛,面色阴晴不定,“锦衣卫怎么来得这般快。”
看到父亲的神色,马如虎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爹,都说锦衣卫的诏狱进得去出不来,眼下那王璋在诏狱,不应该是好事吗?”
马尚书却是已经在穿衣,原本冷峻的面庞此刻却隐隐多了一丝惧色,“时间不对,快去议事厅,将李先生叫来,我同他有要紧事商议。”
马如虎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这般模样,不敢耽误,快步朝着李先生所住的别院跑去。
马定邦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看着窗外的风雪,喃喃道:“雪怎么越下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