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蒙天放发威 枪打出头鸟

    金陵城，表面风平浪静，围绕着江府却有一股暗流涌动。

    只需时机一到，就可能掀起惊涛骇浪。

    今天是江府盘算上半年营收支出的日子，米行、染坊以及布庄的各大管事和掌柜齐聚江府。

    蒙天放坐在首位，斜跨跨的，偶尔打个哈欠，一副很是懒散的样子。

    各大掌柜依次报着自己上半年营收支出，有精于计算的伙计，在一旁将算盘拨的啪啪作响，逐一统计后由东家论功行赏，待到年终再行发放红利。

    等一套忙完下来，已接近午饭时间，按例由东家备上酒菜犒劳大家，大家难得有暇聚在一起，自然好好热闹一番，推杯换盏开怀畅饮。

    坐于右首的陈守义，暗中对左手边的常掌柜打了个眼色。

    此人姓常，名玉春。

    收到暗示后，立马端正了一下坐姿，稍作酝酿，对着上首的蒙天放拱手说道：

    “少东家，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蒙天放把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

    抬了抬手，刚想说什么来着，忽而又脸现尴尬之色，转身向一旁的李管家问道：

    “~这位是”

    李管家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冷冷的提醒道：

    “这位是米行的常掌柜，”

    “哦~原来是常掌柜啊，不好意思，一时没记住。”蒙天放像是要缓解尴尬的样子，对着常玉春笑着说道，“常掌柜但说无妨。”

    一副“接着舞，接着奏乐”的表情。

    众人看到这一幕有些憋笑，不过也能够自发的理解。

    认为“江流儿”一心只读圣贤书，从不过问生意上的事。

    大家虽有见过面，但基本没怎么交流过，记不住也很正常，能说得过去。

    但常玉春就不这么认为了，认为“江流儿”是在戏耍他。

    蒙天放也确实是想看他笑话，既然敢第一个跳出来挑事，那就要有被反击当笑话的觉悟，难不成还要我反过来谢谢你？

    蒙天放把玩着手中酒杯，一副好枕以暇样子，抬手示意他继续表演。

    常玉春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又不好当众发作。

    见自己轻松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脸色瞬间涨得通红，硬着头皮说道：

    “我这人一向心直口快，如果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少东家多多担待。”

    话虽说得硬气，但看向“江流儿”眼神中已经有了些许忌惮，总感觉“江流儿”不像没见过世面的雏儿。

    常玉春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大掌柜之位，先前一直由老东家担任。如今老东家仙逝，这大掌柜之位一直悬着恐怕不妥，常某认为是不是也该有新人接任了？”

    李管家闻言脸色一沉，义正言辞地说道：

    “老东家仙逝，大掌柜之位自然要落在少东家身上，莫非常掌柜还有其它意见。”

    蒙天放放下手中酒杯，面带微笑，直勾勾的盯着常玉春：

    “我明白常掌柜的意思，常掌柜应该是觉得本少从未接触过江家的各项营生，未必懂经商之道，怕本少经验不足难以担任大掌柜之位，对不对？”

    看着“江流儿”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以及那一脸戏谑的样子，常玉春心里有些发毛。

    忍不住看向坐在右首的陈守义，后者目不斜视，一本正经的品着美酒。

    蒙天放顺着他的视线一瞥，转而继续欣赏常玉春的表演。

    常玉春却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不知怎么的又有了几分掌柜的风范：

    “少东家才情出众，常某心生敬意，自然是佩服万分。但经商与读书完全是两码事，确实是需要一定的经验支撑。”

    蒙天放脸色一沉，甩袖俯身看向常玉春，身上气势瞬间一放，有如一条恶龙：

    “所以……！常掌柜认为，大家需要重新选出一位‘德高望重’的人选，来继任大掌柜之位？好带着大家一起发财，对与不对？”

    那声调忽高忽低，语速时快时慢，气势收放自如，在场众人都感受到“江流儿”身上气势的变换，无不为之侧目，这与“江流儿”平日里给人的印象大相径庭。

    就连李管家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眼神之中异彩连连，似要重新认识一般。

    常玉春首当其冲，心头直冒冷汗，双手悬在那里，不知何处安放，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

    “不……不是……”

    他本想说不是我认为，而是大家都是这么认为，想要拉其他人一起来分摊压力。

    但蒙天放根本就没给他机会，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绕过桌子，直接大步向着他走来。边走边厉声说道：

    “那我倒要好好问问常掌柜。

    做大掌柜都需要什么经验？

    在座的各位，谁又有做大掌柜的经验？

    是需要大掌柜亲自到店里帮你卖大米？

    还是需要到店里指导你如何卖米？

    如果什么都需要大掌柜亲力亲为，那还需要你这个做掌柜的干什么？”

    面对蒙天放一通偷换概念的逼问，常玉春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面色尴尬，唇角哆嗦，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

    蒙天放却死咬着他不放：

    “老爷子尸骨未寒，你‘常愚蠢’就在这里上窜下跳，想要选新的大掌柜！怎么？难道大掌柜的位置还能轮到你屁股上不成？”

    蒙天放故意将“常玉春”发音咬成了“常愚蠢”，分明就是在告诉他，老子先前就是故意在戏耍你。

    常玉春被蒙天放气势所压，有些慌乱的站了起来，似乎这样就能减小压力。

    蒙天放并未打算就此放过他，继而厉声叱问：

    “你在江家米行多年，老爷子生前可有短你一两银子？可有少你一厘分红？”

    蒙天放虽在不停质问，但根本就没想过要得到答案，因为答案他很清楚，在座的众人也很清楚。

    他转身扫视众人一眼，颇有些鹰视狼顾的味道，心虚的早已开始眼神闪躲：

    “想在江家好好干的，本少不会亏待，不想干的就给我趁早滚蛋。”

    “米行是江家的米行，姓江！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蒙天放豁然转身，看向右首正襟危坐，闷声喝酒的陈守义，厉声道，“从今往后，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