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非药石能医 被气成脑梗
等恢复些体力,蒙天放回去陪江泰来吃了个饭。
老爷子虽然已是外弱中干,但还是勉强下床,和自己的“孙子”对坐而食,似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也越发珍惜与“孙子”相处的时间。
席间江泰来笑着问道:“流儿武艺学得如何了?”
蒙天放给江泰来舀了一碗参汤,放到他跟前说道:“今日孙儿已学得一套掌法,长风爷爷还夸我天赋极好呢。”
江泰来轻笑道:“嗯,流儿乃我江家麒麟儿,定然是习文能提笔安邦平天下,习武也可走马定乾坤!”
江泰来的声音有些虚浮,但听得出来,是真心话,也是发自内心的欣慰。
如同天下所有父母一般,自己孩子乖巧时,那一定是天底下最棒的;只有不听话的时候,才是别人家的孩子。
蒙天放似受了很大的鼓舞,配合着江泰来,两眼放光,不无得意的说道:
“那当然,爷爷您只管养好身体,到时候看孙儿是如何安邦定国,光耀我江家门楣。”
“你这孩子!”江泰来摇头笑了笑,放下手中汤碗,满眼泛着慈爱之光,“我累你,你扶我到床上去。”
“嗯。”
蒙天放起身将江泰来扶到床上,自己也在床边坐下,两人都没有说话。
蒙天放默默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江泰来,看着那被岁月侵蚀,满是皱纹的脸庞,虚弱中带着慈祥。
蒙天放知道,从此刻起,江流儿在这世间的因果,他接下了,心甘情愿。
江泰来抓着“江流儿”的手,呼吸慢慢趋于平静,或许是累了,又或许是放下了……
蒙天放静静地退出房间,心情变得有些沉重,也意识到能陪江老爷子时间不多了。
他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和他一样,死亡会是另一种新生。也许这才是死亡最可怕的地方——代表着未知!
代表着你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站……
起初江泰来还能下床和“江流儿”一起吃顿饭,慢慢地就已经下不了床了,蒙天放习武小有所成的喜悦瞬间被冲淡了不少。
最后蒙天放不得不将习武之事放缓,更多的时间都花在了陪江老爷子身上。
只是每日里,老爷子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大都是在睡养中度过。
身体器官衰老已非药石能医,蒙天放让人找来人参,强行替老爷子吊着最后一口气。
虽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但也没有其他办法。
老爷子每每醒来,第一件事总是找“江流儿”,见不到就会痛哭不已,怪自己没照顾好。
也只有“江流儿”在他身边的时候,老爷子的情绪才能安稳,叫着“流儿”慢慢睡去。
……
随着春闱放榜,曾经的金陵第一才子,慢慢淡出了众人视线,毕竟一个落榜的才子,远远比不了新晋的会元。
但也有人对江流儿念念不忘,比如陈守恩兄弟二人,又比如谢灵韵。
对于说要宴请赔礼道歉之事,陈守恩早已向谢灵韵夸下海口,说“江流儿”绝不敢爽约,搞得谢灵韵对此颇为期待。
倒不是他想要那“赔礼”,而是想看江流儿见到自己牵着陈思命的手,接受他赔礼道歉时的表情。
这也是他痛快答应陈守恩放出江流儿的主要原因,否则他并不介意让江流儿牢底坐穿,又或是死于狱中。
手段多的是,甚至都不需要他自己动手。
谢灵韵见到陈守恩时话里话外多次提及此事,搞得陈守恩不得不替江流儿找尽托词。
什么刚刚出狱,身体有恙,又或是江泰来生命垂矣等等,陈守恩好歹进士出身,硬是被整得词穷了,只能躲着走。
毕竟没有谁生命垂危能一垂就垂个十天半月的,而且还不知要垂到何时就很过分了。
殊不知,蒙天放早把宴请赔礼之事抛之脑后了,当初顺着陈守恩的话应下此事,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为的是能够走出冤狱,把小命拽在自己手里。至于出来后,还想让他给仇人赔礼道歉,吃屎去吧!
无论是江泰来,还是蒙天放,早已将陈守恩看透,是非致自己于死地不可,并非赔礼道歉就能相安无事,既然不能善了,又何必委屈了自己。
只是陈守恩不知自己被人看穿了底裤,几次派人过去,想提醒江流儿宴请陪礼之事,派去的人连江流儿的面都没见着。
且每次回禀都是:“因江老爷子卧病在床,江流儿终日郁郁寡欢,茶饭不思,无心应酬之事,本欲要强行为之,又恐事有不美,怕陪礼不成反而更生嫌隙。望陈大人海涵,多在谢公子前美言几句。他日老爷子痊愈,定当登门道谢!”
陈守恩差点没被气成脑梗栓,在书房内气鼓鼓的大骂:“他娘的,他江泰来老而不死,卧病在床关本府何事?全他娘的是托词。”
茶具被他摔了一套又一套,搞得给他张罗茶具的陈守义都开始对比颇有微词。
然而他也没办法,总不能跑到江府将人抓回大狱吧?
陈守恩觉得自身涵养已经够好的了,但每每能被江泰来爷孙俩气的够呛。
见一直处变不惊的大哥都被气的爆粗口了,一旁的陈守义出声劝道:
“大哥何必动怒,难道那江泰来还能枯木逢春,重新蹦哒起来不成?无非就是多等些时日。”
哪知陈守恩听到“多等些时日”几字时,那本已被他压下去的火气,顿时蹭的一下又蹿了上来。
只觉得自己胸气难顺,直接将手中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因这几字让他想到了那垂危了一个来月了还在垂危的江泰来,这他娘的谁见过?谁受得了!
陈守义看着地上粉碎的茶杯有些无语。
陈守恩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稍微好受点才问道:“你那边有什么进展?”
“随着江……”
陈守义本想说“随着江泰来病危”,但生怕这几字再次刺激到陈守恩,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看了眼心气难消的陈守恩,改口说道:“大掌柜之位有能者居之!天王老子来了都是这个理。
江流儿虽有诗书之才,但毫无经商经验,生意跟读书本来就是两码事,怎可交由毫无经验的人掌舵打理。
我这里还联络了好些掌柜,人数上咱们占优,只待时机成熟,大掌柜之位唾手可得。
到时候在以大掌柜的名义施压,染坊的那些个老顽固也只能默认。”
陈守恩缓缓点了点头,感觉心气稍顺,暂时也只能用这个办法。
如果能拿到大掌柜的位置,可以做的事情确实很多。
想了想,又皱眉说道:“毕竟是江家的产业,要是江流儿跳出来反对,也不太好对付。”
陈守义冷笑一声,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读书人不是喜欢讲道理嘛,这次咱就跟他讲道理,让他知道什么是少数服从多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