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我可不是单纯小白蛇
半烛到了一个叫姜国的地方。
这里实在太偏僻,灵气稀薄到几乎没有。
几千年居然一个有灵根的修士也未出过。
因此,修仙一事,在这里只是个传说。
半烛到姜国王都永安城的那天,下着很大的一场雨。
彼时她刚走出郊外一家酒肆没多远。
四周一时没有屋檐遮蔽,她只能匆匆跑在雨里。
正是秋日,路边有一株木樨开的正好,馥郁的香气淋湿在雨中,沾了点冷意。
在魔域,绝对不会有这样好闻的花香。
于是她躲雨的脚步顿住,循着香气站在树下,仰头去瞧那藏在浓绿中的花粒儿。
哪怕雨水顺着枝叶缝隙滴在她身上,她也没回过神。
蓦地,大雨中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她循着声音侧过头,雨幕里多了个锦衣少年,正举着伞匆匆跑向她。
他年龄约摸十五六,身材修长,容色如玉,有着一双狭长的凤眼,眼神清澈不染纤尘。
好似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姑娘。”
公仪清把伞往半烛头上举过去,自己半个肩头顷刻间便湿了一大半。
雨声嘈杂,他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些,带着浓重的笑意,“这把伞送给你。”
然而半烛睨着他灿若星辰的眸子,当场往后撤了一步,警惕道:
“你为什么送我伞?警告你,我可不是什么好骗的小白蛇!”
公仪清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坚持把伞往她头上凑,替她挡住雨水。
“我只是觉得,如果因为淋雨生病了,你会很难受。”
这样一来一回中,他大半个身子都湿透了,紫色的衣料上洇出大团墨一般的水痕。
他还想说什么,憋了许久,也没憋出半个字,反而脸色越来越红。
最后只能把伞强行塞进半烛的手里,一言不发的跑了。
木樨树下,半烛举着伞,微微转了转竹制的伞柄,水珠霎时从伞面飞溅。
而伞面画着的那支红梅,经水洗涤后,越发的秾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煞有其事的收了伞,往旁边的垃圾篓子里一扔,拍了拍手,往雨幕中跑去。
躲在暗处的公仪清:……
他自暴自弃的走进雨里,弯起拾起那把伞,抬起袖子擦干上面的污渍,有些懊恼。
“早知道,刚刚在酒楼里就叫住她了。”
结果跟了一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前,还被当成了别有用心的登徒子。
……
这场秋雨后,永安城一夜之间冷了下去。
皇宫里的人或多或少染上了风寒,其中最严重的,当属五皇子。
有传言称,他在郊外邂逅一貌美女子,从此茶饭不思,日益消瘦。
一时间满城风雨。
五皇子公仪清年岁正好,是当今最受宠的皇子,又生的丰神俊朗,是姜国不知道多少未婚少女的梦。
能让他一见钟情的人,又该是怎样一个女子?
姜国下第一场雪时,半烛抱着刚买的糯米鸡走在路上。
一队身穿飞鱼服的侍卫忽然从斜刺里冲出来,将她团团围住。
周围的百姓一看到他们的服饰,纷纷抱头逃窜。
一时间,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大街,转眼间只剩下半烛与他们了。
领头的男人有着一双好看的凤眼。
他大步走到半烛面前,短暂的愣了一瞬。
很快回过神,亮了亮腰间的绣春刀,从鼻腔里哼出一道气音:
“懂?”
半烛试探道:“是要打劫吗?”
出门在外,不到逼不得已,她不会动用法力,也不想惹事。
因此,她当场把糯米鸡塞到他手上,大气道:“拿去吧。”
祁阳:……
他“蹭”地一下抽出长刀,将糯米鸡砍成两半,再将刀架到她脖子上,面无表情的开口:
“锦衣卫指挥使祁阳,奉皇后懿旨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锦衣卫这个组织,半烛略有耳闻,据说里面的人都凶的不得了。
但她不怕。
再凶也没有魔域那群牲口凶。
所以她只是淡定的移开他的刀,“我可以拒绝吗?”
“呵。”
刀又架过来了。
半烛低咳一声,讪讪道:“那走吧。”
她以为自己会被带进传说中的沼狱,可她却被塞上一架马车,飞一般送到了皇宫。
这里处处雕梁画栋,没有一处不透露着“有钱”两个字。
正看的兴起,视线一转,花团锦簇里端坐了个美妇人,也是好看的凤眼。
半烛站在一座华丽的大殿中央,与她大眼瞪小眼。
旁边的祁阳冷冷瞪她一眼,“还不下跪拜见皇后娘娘。”
半烛会跪吗?
那必然不能。
她再怎么低调,好歹是魔域帝姬,从来只有别人跪她的份。
“我腿有毛病,跪不下去。”她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笑了笑,“你不也没跪?”
祁阳握刀的手紧了紧,爆出几根青筋。
“罢了,不跪就是了。”皇后是个和蔼的女子。
她伸手拉过半烛,安慰的拍拍她的手。
“好孩子,你别怕,本宫请你来没有恶意。”
半烛歪了歪脑袋,朝祁阳一指,“可他拿刀架我脖子。”
祁阳:……
“我这外甥素来脾气不好,你多担待。”皇后还是笑呵呵的,脾气好的不得了,
原来是外甥,怪不得眼睛那么像。
“这次请你来,是为了我最小的儿子,他病的快死了。”
半烛有些为难:“可我不会医术。”
“不。”皇后神情很是悲伤,“他是因为你而病的。”
“我?”
“对,就是你。”
皇后对身边的侍女招了招手,侍女立刻捧来一副画卷,徐徐展开。
少女红衣如火,眉眼如画。
她独自站在木樨树下,仅仅一个侧脸,便足以让万物失色。
“他那日在郊外偶遇你,回来后便一病不起……”皇后低头拭泪,“实在是没办法了,本宫才请了你来。”
半烛压根儿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可皇后哭的太惨了,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哭的人。
“但我不知道怎么治他啊。”
皇后眼里亮起一点光,抓着她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气,
“不,你只要去见他一面就好!”
“那……”半烛拉了拉祁阳的袖子,“能让他赔我一个糯米鸡吗?我还一口没吃就被他砍了。”
皇后:“当然可以!只要你能让清儿好起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半烛便慢慢弯了眼,一脸挑衅的看向祁阳,“好,那我要他当我的侍卫。”
祁阳:“做梦。”
皇后:“可以!”
去见公仪清之前,半烛被人按在池子里,从里到外洗了足足三遍。
洗完了还要上妆梳头,她烦的不行,拽了根头绳就冲了出去。
祁阳抱着刀靠在门外,见她披头散发冲出来,下意识拔了刀,
“你做什么。”
半烛扯下嘴里叼着的半截红色头绳,伸手在头上缠了两圈,翻了个白眼,
“你觉得我是在做什么?还有,你是我的侍卫,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对我拔刀?”
祁阳抿了抿唇,将刀收回去,大步走在前面,“既然打理好了,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