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讲道理的左右
左右笑了。
陈平安以为左右是开心发笑，所以也跟着傻笑起来。
“陈平安，伤人的不是剑，也不是拳，而是人。”
左右笑了几声后，突然神情变的严肃，说话的语气有那么一丝无奈。
“左右前辈，我不懂，比起用剑，拳头打在人身上至少不会流血，不会致命，就好比那天刘羡阳，他那天如果吃的是一剑，很可能已经死了！”
“那你的瓷片呢？”
陈平安语塞，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是啊，那晚自己用瓷片也是伤了人的。
“不管你是用拳头还是用长剑，哪怕是柴刀瓷片，伤不伤人都取决于你，而不是那些外物，懂了吗？”
陈平安心里一震，突然就想起那晚巷子口那名女子洁白的脖颈和地上那摊映着月光的鲜血。
不管那晚手里捏的是瓷片还是长剑，哪怕是一块石头，那女子的结果都是一样，左右前辈说的对，如果那晚自己没有出手，就不会伤人。
“左右前辈，我那晚是没有办法，被那女子拧的憋了气，着急慌乱下才伤了她的！”
陈平安说这话的时候是低着头的，像是犯了错一般不敢看左右的眼睛。
“这件事，你完全不用自责，就算你伤了人，但是你没错！但是你以后出手之前要想清楚，为什么出剑，为什么出拳。”
“还有，你要记住一点，能伤人的不只是你用的兵器，也包括你的言语，你的做法，哪怕是这世间的规矩，也会伤人。”
“甚至，你学的那些道理也会伤人。”
左右想着说太多陈平安也听不懂，就没再开口，而是从桌旁把木剑递给陈平安后，打开了葫芦塞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起了酒。
陈平安低头看着手里的木剑，有些恍惚。
“把碗筷收拾了，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剑术的那些基本动作，一个一个练，不仅枯燥而且辛苦！”
陈平安将木剑放好，收起桌上的碗筷朝着厨房走去。
左右低头苦笑，觉得自己特别不可思议，自己竟然像齐静春那样，给人讲起了道理。
陈平安刷了碗筷，把手擦干净后，这才出来拿起木剑，朝着左右前辈鞠躬：“我吃得苦。”
“那好，先从站姿和握剑开始。”
在左右的指导下，陈平安单手握着木剑，像个木头桩子一般站在院里。
这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
陈平安没有说一句话，就是安静的站着，正午的太阳特别毒辣，就算陈平安身上的褂子湿透也没吭声。
地上的影子越拉越长，左右都有些犯困的时候，宁姚来了。
宁姚是没想着到陈平安这么快就开始练剑的，看着杵在院子里满头大汗的陈平安，宁姚只是点了一下头，便朝着左右走过去。
没有落座，宁姚在左右对面站定，抱拳开口。
剑修爱抱拳，读书人爱鞠躬。
“前辈，我到现在也没练出本命飞剑，您可以指点一二吗？”
“没问题，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既然这么想变强，为何不去其他地方，偏偏来了这里，还跟上了陈平安。”
左右说话的声音很大，院里的陈平安也能听到。
宁姚朝向陈平安，两人的视线正好碰撞，宁姚慌忙转头 ，陈平安握剑的手微微一松。
之所以这么问，左右不是怀疑宁姚有什么不良企图，只是单纯的好奇。
“陈爷爷让我来这里的，之所以找上陈平安，是那个算命的告诉我的。”
宁姚没有提机缘，怕左右和陈平安二人误会。
“陈清都？”
宁姚点头。
左右又喝了一口酒，仰头看向房顶说道:“那些老家伙真是一点也消停。”
至于那个算命的，左右更是用的上厌恶来形容 。
在左右看来，那个算命的就是一个仗着本事大到处搞事的人，虽然算不得害人，但是干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宁姚没有说话，安静的看着左右表情的变化。
“本命飞剑急不得，你要是不着急回去的话，就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吧！”
宁姚心里一松，左右前辈这算是答应了。
陈平安听不懂二人的对话，老实的做着木头桩子。
直到实在是又渴又饿，陈平安才开口说道：“快天黑了，我去买些菜烧饭吧。”
“听说这里的笋干炖咸肉味道不错，你会做吗？”
开口的是左右，陈平安尴尬一笑，做是会做，可这一顿饭花的钱快赶上以前半个月的开销了。
虽然觉得肉疼，陈平安还是放好木剑，去卧房取了银两。
要够三个人吃的话，得抱着一大把铜钱，所以陈平安直接拿了一块儿碎银。
“宁姐姐，你想吃什么？”
陈平安想着难得这么奢侈，那就干脆多做几个菜。
“随便。”
陈平安没有多问，直接出了院子。
等陈平安出门后，左右把酒葫芦推到宁姚面前，宁姚连忙摆手。
“怎么，剑气长城的剑修不爱喝酒？”
“他们爱喝，我不喝。”
左右摇了摇头，拿回葫芦自己喝了起来。
也是，毕竟都还小，还没到喝酒的年纪。
“你觉得陈平安怎么样？”左右忽然身体前倾，盯着宁姚。
宁姚没有多想，说了句“老好人了，傻的可爱。”
左右听完哈哈大笑，英雄所见略同。
宁姚觉得莫名其妙。
左右朝着大门口看了一眼，慢悠悠说道：“那个算命的，应该没必要害你，但是往后你还是离他远些的好。”
对于算命的行事风格和目的，左右根本摸不清其中的门道，与之没有利益关联，又没深仇大恨，所以左右只是提醒了一下宁姚。
宁姚本来就对算命的有戒备心，自然是赞同左右的，不过还是开口打听了一下。
“前辈，那个算命先生是好还是坏？”
这个问题还真把左右难住了。
在这些年幼的孩子面前，是不能乱说话的，不确定的事情就一定不能给答案。
“人，没有绝对的好坏。”
左右说完都有些佩服自己讲道理的本事了，兴许时间长了还真能给齐静春掰扯掰扯。
宁姚是认同左右的话的，只是很快又问了另一个问题：“那妖呢，是好是坏？”
左右这回彻底傻眼了。
可以说，剑气长城的存在，就是为了拦妖杀妖，如果跟剑气长城任何一个剑修说妖也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那听到的人绝对会当场拔剑。
但是打心底里来说，左右是觉得妖确实也有好有坏的，只不过立场不同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去过剑气长城的原因。
左右看着宁姚，有些不解，这个问题，怎么会被来自剑气长城的宁姚问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