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识世展延忆无存
“是不是回去的太晚了，最后的仪式，应该有些耽误了吧。”
一边往庆云的家赶去，一边有些懊悔自己忘记时间了。
明明才感觉离开没多久，却已经到了晚上，该进行葬礼的最后阶段了。
好在还不算太晚。
庭院的外面已经布满了拥挤的人，星空的柔色光晕倾洒在漫长的送行人群中，一切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我应该还跟得上最后。
靠近人群之后，似乎一切都在正常进行，但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露出表情，这气氛怎么……
这么平静？
“姐姐。”
人群忽然让开行道，中间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步伐，是阿芙雅，但……
“你要参加这场葬礼吗，但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阿芙雅”的话怎么会有些诡异。“你也想学着这个人躺在这个世界冰冷的土中吗？”
我向声音的源头看去，“阿芙雅”的目光正面蔑视着我。
这种轻蔑我只感受过一回。
“考虑这么多，情感什么的，不是最烦了吗？”
我脸色一变，想说出的话被堵在了嘴里，接着好像身上压了一座山，我勉强撑起身子。
“我早就受够了这种刺痛，并再也不想忍受的它的一切。”
“阿芙雅”开始凭空造物，仿若造物者一样开始在左手编织着一个囚笼。
“幻，解除我当时和她签订的契约。”她指了指自己。
“你是小梦？”我蓦然惊觉。
“我是小梦？”“小梦”迟疑了一下，那个已经快要聚现为实体囚笼变得虚幻起来。
“羽……”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繁灿第一次使用了羽，羽的反应就开始迟缓起来。
笔记中的锐羽检敛着金光。
“不，我是……”
这句话似乎还有最后两个字，但我什么都听不见，只能明显感受到我与她之间的震动。
天空此刻也完全陷入黑寂，传来熟悉的孤独感，难道是孤星？
我只能让羽先阻断这种感受蔓延。
“你说，对一个人最大的折磨，会不会就是把漫长的，不属于的，一切的，记忆都塞给她？”
小梦的眼神逐渐失去耐心，但右眼仍有一抹不愿。
“小梦，阿芙雅！”我试图唤醒小梦，同时也在呼唤阿芙雅。
“没用的，记忆的囚笼，我想你应该会喜欢。”小梦用右手捂住脑袋缓缓靠近我，想将左手上的囚笼丢向我。“还有，她不是我，不会是……”
“你不是小梦，那你会是……”
“我不是小梦，我是谁？”
她的意志在反抗，那时赠予阿芙雅的发丝手环在我的呼唤下手环将她的左手拉向我，我的手与她的手触碰。
我紧紧地拥抱住了她，哪怕我这时候已经喘不过来气。
“听我说，好吗，我的妹妹……”
“姐……姐姐……”熟悉的气息开始萌芽，她的左眼开始闭合。“我……啊！”
在我惊愕的目光中，羽不受控制的划破了她的左脸，难以名状的巨力将我们之间推开。
血光从她的脸上流下，她似乎有些惊愕于自己会流血，踉跄着向后退却，用左手试下了那滴血，并将之举之眼前。
“我……我是谁……我是……阿米莉娅……”
阿米莉娅，这是小梦自己的名字吗……
禁锢终于解除了，我连忙托住她倒下的身子，并用道途力试图抚去那道伤痕，但并没有用，它仿若与皮肤融在一起，无法消失了。
……
人群从迷茫中走向清醒，这应该是一件好事，但随着而来的，便是极度的恐惧，与愤怒。
“我很抱歉，但……”
我试图为阿芙雅以及阿米莉娅辩护，但一切的话语在此刻都无比无力。
“……”
彼此都陷入了沉寂，越来越多人开始向后退去，试图离开。
这件事情，究竟该怎么办呢。
“孤星者好像惹了一个很大的麻烦，幻女士，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将他们的注意力分散，我听说您有操控黍种的力量，不妨就帮我一下，至于其他的，就交给我好了。”一道温和的男声从耳边响起。“请放心，我认识生命者，而且由于您的身份，我会无偿的帮助您。”
虽然有些迟疑，但最终我还是决定像男声所说的那样，不过忽然想起了之前得到的那把隐雾弥藏之刃，我想那个的效果应该更好，于是凭空引动，将刃插入地面，并且用道途力摧动着。
泛起的迷雾很快就笼罩了周遭的数里。
“唔？”男声有些惊讶，但很快转为一种欣赏的语气。“看来您的魅力很大呢，不对，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
男声轻咳了一下，接着温和的声音开始遍布在迷雾中间，所有的力量开始随着他的声音凭空出现，并且逐渐汇聚在中心。
“各位，以我之令，恍失其神。”
人群停止了慌乱，留下的唯有一张张失神的面庞。
“现在，识世展延，命忆无存。”
只是在一瞬间，柔和力量从迷雾的中心蔓延开来，并精准无误的随着迷雾进入人体，此后便是不断的重复处理。
这种力量并没有伤害的威能，只是在游走过每一个人时会将它的一部分力量融于人体，与其说像是一种力量，倒不如说是像一种锁链，锁住的，恐怕就是刚才的那段记忆。
……
在我还沉浸于这一种感受之时，它却戛然而止。
“好了，可以收起来那把刀了。”
我将隐雾弥藏之刃收起，环顾周围，却找不到那道声音的主人。
“幻女士，不必找我，我的本身并不在这里，只是我通过我的识世道途感应到了您的身边有着与我相同的气息，是它将我和你联系了起来，只不过这种距离太远了，主动施展力量几乎没办法，于是只能求助你，通过某种识世的介质来施展。”
“他们会怎么样？”
周围的人群陷入了一种失神的状态，一想到他们无神的脸庞是因为我和阿芙雅还有阿米莉娅，我便心里不是滋味。
“我已经将他们的记忆封存，损伤是肯定会有的，这并没有办法，我已经控制到我能尽的最大力，不然总比孤星者的身份暴露要好得多。”柔和的男声此时也略显无奈。
“他们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做梦，但行为不会停止，而是靠着之前的记忆进行，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他们的梦境，将之前的记忆与编织的梦境联系在一起就好了。”男声似乎在自言自语。“历史上是有着这样一个族群的，只可惜她们已经灭绝了。”
听到这里我瞬间就想起了赛莉娜和赛勒斯他们两兄妹，但自从空中学院遇难后就失去了他们的消息，还是珂妮薇尔告知了我后来的消息。
这让我感到有些羞愧，明明是我说我会保护他们的，但却这么久都没有找过他们，他们会不会很伤心？
不过还是眼下更为迫急些。
“忆体也会自我修复的，实际上，这点损伤对于人体来说微乎其微，甚至还会激发忆体自我增殖，从而提高记忆力，所以还是不要太过于担心了，幻女士。”男声柔和的在安慰我。“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与您的关系只是微乎其微，您不必过分自责。”
“对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幻女士。”
识世的永耀，艾利奥·乔尔达诺。
“原来如此，艾利奥先生，这件事还是多谢你了。”
“嗯，不必客气。可惜我无法亲自与您见面。”艾利奥似乎有些遗憾。“不然，我还真的想与您相见，世界的见述者。”
……
“永耀者的限制比任何行在道途上的人更多，甚至多到无法想象。这或许对于那非永耀命占者而言并不明显。”
“直接说或许太过曲折而不好理解，不妨就拿您身后的河做一个比较吧，您觉得这一条河里的水有多少？”
“这句话听上去有点难让人理解。”我向我身后看去，那条河正奔流不息。
“难以理解就对了，幻女士。我可以明确的告诉您，没有人可以估量一条河里的水有多少，因为它并没有一个定义，因此根本无法说明。”
“永耀者的力量就是这样无法估计的，但倘若以初临命占者为一个计量，您觉得我能有多大的计量？”
“几万个，也许会更多？”我不确定地说。
“不，实际上这种方法是不适用的，其实对于我们永耀者而言，只要是永耀者之下，那么命占者们无论达到何种道途，其实都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命占者的力量来源于星脉，对于所有命占者而言，这是一个常识，但通常的，几乎所有的命占者行走上道途，是不需要借助星脉帮助的，这点您知道吗？ ”
我点点头，第一次与庆云见面的记忆依稀浮上眼前，命占者，是通过选择对应道途的永耀者雕像从而获得力量之后踏上道途的……
“不错，等等……”
“您想起我上一句说过的话了吗？”艾利奥的话温和但却带着一丝冷酷。“对于永耀者而言的……”
“你的意思是，所有这个世界可以被称得上的非永耀的命占者，其实都不算真正的命占者？”
“我也没有答案，但，真相永远都是先猜想出来的，在之后加以实践从而确定，女士，这便是我最初走上识世道途的第一课，我想这适合任何人。”艾利奥并没有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而是选择回答我最初的问题。“永耀者的力量，从来不是单一的聚集在一起，或者说，它最开始便分裂成了无数，永耀者的限制也因此而生……”
“好了，谜语到此结束，接下来的烂摊子还得您来收拾了，请恕我无法帮助您了。”传信陷入了无音。
“唉……”我也从刚刚的对话中走出，眼前确实一个大烂摊子，也只能请赛莉娜了。
……
于是我又回到了提未在的地方。
此时莉娅丝已经苏醒了，好像还在跟塞拉说着话，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回头向我看来，她的眼眶红红的。
“姐姐！”
“莉娅丝……”我的话还没说完，莉娅丝就抱住了我。
“老太婆说你去打那个什么巨术式，那天真的是，太危险了……”莉娅丝又是流泪又是笑，她凌乱的酒红色发丝粘在我的衣服上。“别再有下次了……”
“没事的都过去了。”我倒是想为她整理一下，不过莉娅丝抱的太紧了，有些勒的慌。“怎么没发现你现在这么粘人了？”
“才没有，没有。”莉娅丝嘟了嘟嘴，娇羞的远离我。
“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没问题。”
……
“没问题的，女士。”归心拳头朝心向我鞠了一躬。
安排好了一切后，我终于得以松下来一口气。
“哎呦呦，小伦帕怎么这么可爱呀！”一道明亮清脆的声音从旅馆对面的房间传出来，归心的脸色一变。“能不能也对姐姐这样啊？”
“克洛莎小姐，请别再说了。”归心大囧，一手摸着后脑，一手垂下去，似乎有些无奈。“而且请称呼我现在的名字。”
“别扯了，小伦帕，你改名字不怕我给我小姨说啊？”
迎面走过来一位皮肤白皙细腻，面颊透出淡淡的粉红色的小姑娘。
如同初绽的花瓣般身着一袭精致的礼裙，以金色为主调的裙摆上绣着繁复而雅致的花纹。紫丝花边轻绕颈间，为她平添了几分高雅气质。
“这位是幻女士吧，首次见面，我是克洛莎·伊薇特，如果您愿意的话，请接受来自伊薇特家族的祝福。”克洛莎笑盈盈的看着我，似乎是在等着我的允许。
“当然可以。”我欣然答应。
“可以将头低下来一些吗？”克洛莎并不高，几乎只到我的脖颈，我点了点头，将头更凑近了她。
克洛莎的双手握住我的双手，微笑着靠近我，并给予了我面颊一个吻礼。
很柔软的感觉呢……
我怎么会这样想！
“唉唉唉……”到底是没有预料到她是如此的热情，我的脸庞瞬间就红了。
“这是伊薇特家族对待最尊贵客人的最高礼节。”克洛莎的脸蛋也有些红润，我能感受她散发的热量。“不过这也是我第一次用这样的礼节，如果礼节不周的话……”
“咳咳，没必要了没必要了……”我尴尬的摇摇头。
“伦帕，你可还没展示礼节呢？”
“唉唉唉，我吗？”这下到归心再一次尴尬了。“这不太好吧……”
“那好吧，早就知道你这么说，这回就当姐姐替你做礼节了，之后记得还姐姐这个人情！”克洛莎捂着嘴娇笑。
“你可不可以安分一些。”归心几乎是彻底无语了，但显然还是拦不住克洛莎。
“幻女士，你觉得归心好听还是伦帕呢？”
“应该是伦帕吧，我觉得这个名字比归心好听点。”我送上中肯的回答，面颊上的湿热真的有些令人难为情。“如果论上杰利安的话，也应该是伦帕吧……”
“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多名字呢，小伦帕？”克洛莎笑嘻嘻的。“为了规范你一下，现在只能叫伦帕，不准反驳姐姐，听到没有！”
“女士……”
“我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