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过往无言
“爸爸……爸爸?”庆云呢喃着。“可是……”
难道庆云的父亲其实并没有死于那件事情?
我低头思绪着,可是究竟是怎样的事情才能让一位父亲离开他的女儿,并且要亲手摧毁女儿的梦想?
“庆云,你的父亲……”
“我不知道。”庆云抱着火铳,眼中不觉已泪流。“爸爸明明已经离开很久了……可是,为什么……”
小梦则显得有些不快,从椅子上跳下来,随手抚过空壤,变出一朵璀璨的花来。
“姐姐别哭了,呐,送你小花花。”小梦跳起来将花插入火铳的枪口中,希翼地看着庆云。
庆云竭力压着哭意,顶着泪痕对小梦笑:“谢谢阿芙雅。”
小梦也回以笑容,只是仍然是有些闷闷不乐。
也许应该给她独处一点的时间好一些。
我将信封叠好放在桌上。
拉着小梦悄悄离开。
……
庆云家的院子很大,足以称得上罗莎琳德所言的层台累榭之庭,只是偌大的院子却是极少有物品,显得极其空旷,甚至连花草都很少,虽然还是打扫的极为干净,但仍是显得有几分破败。
小梦忽然愣了一下,接着有些担心的看着我,紧紧拉住我的衣摆。
“姐姐,小梦姐姐和庆云姐姐怎么了,怎么都在哭啊?”原来是阿芙雅醒了,她为她的姐姐们担忧。
“没事的,只是她们的情感聚集太多了,需要发泄一下。”我摸摸她的头,怜爱地笑。“就像你之前也流过泪一样,伤心于别离,不是吗?”
阿芙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倒也不再担忧起来,好奇的四处张望。
“我和姐姐不会离开的!”
……
要出去走走吗?
偶然间看到了顺流而下的花瓣后,我向上游望去,那里还坐落着几户人家,花瓣正是从那里流来。
不妨去问问庆烟是一个怎样的人?
……
一道身影与我将要迈出的步伐正撞个满怀,稍微退了几步,我略感奇怪看着他。
“你终究是走上了这条路吗!”苍老的语气带着质问怒吼着我。
“有什么事吗?”我看着庆熔,有些生气,但转念一想,却又气不起来。
“你……”庆熔的突然跟断片了一样,开始极度懊悔起来。“没有……没有……”
“不,不,不,小烟,你可以再多留一会儿吗?”庆熔很奇怪,是带着悔意的在呢喃着。
“你这是?”我扶着额头,难道是他犯糊涂了?
“小烟,我知道我不好,我将我所遭受过的痛苦施加给你,父亲对你而言从不是个好父亲,但是我……”
我摇了摇头,轻轻地从笔记中抽出羽,羽尖抚过庆熔的额头。
他的眼神瞬间清澈了不少,但随着而来的,则是他痛苦地面容。
“咳咳,我,我……”他咳出了血。“小烟,小烟,爸爸……”
我用黍将他平放在平地上,苍老的面孔仍在着痉挛着。
“姐姐,这个爷爷怎么了呀?”阿芙雅小心翼翼的看着庆熔,似乎是想帮忙,但不知如何是好。“我可以做些什么吗?”
“去叫一下庆云吧……”我无奈道,接着用生命的枝芽向他身上探去。
不对劲,他的生命怎么衰弱的这么快。
没有时间犹豫,我将生命道途的力量缓缓流入他的身体中。
……
“女士,我很抱歉。”庆熔苍白的脸低侧着。
“爷爷……”庆云担忧的握着庆熔的手,眼角的泪痕还没有擦净。
“小云儿,你先离开一下,我有些话想对这位女士说。”
“爷爷?”
“快走吧。”我知道庆熔已经衰弱极了。“让阿芙雅陪着你。”
庆云犹犹豫豫地站起,看着她的祖父,她的脚都已经有些软了,只能让阿芙雅扶着她慢慢退却。
直到庆熔的目光再也看不见庆云之时,我才从他的嘴中听到极微弱的声音。
“我见过他了,请您告诉庆云,她的祖父没有遗憾。”
我点点头,无言的看着他。
“不必再用它们了,我已经是是无可挽回的了,您不必再浪费您的力量,我足够讲完最后的话了……”
我收回了力量。
“呵呵,您是生命的妹妹,却看上去怎么一点都不理解生命呢?”
“你怎么知道的……”
“他说我在离去前应当知晓一切,所以他将有关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我,然后杀死我,让我成为一个带着‘真相’的不会说话的人,这是他对我最后的怜悯,也是对我最后的惩罚……”
“他是谁?为什么这样做……”
“我还以为您会知道,你本来就应该知道的……唉……他说你们之前见过。”
……
“庆烟?”
“他不在了,两年前就连同他的过往一起埋没了。”
那?
他是个疯子,和我一样了……
庆熔的眼角流着泪。
他是庆烟。
我的语气肯定,不会有错的。
不,他不是,他是个疯子,和我一样!
庆熔否定了我。
“好,他是个疯子。”
所以。
“我想告诉您他的过去,至于他说给我讲述的那件事,请原谅我这一个称不上他父亲的人所想要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吧,我想保留它,在他被世人知道之前。
而给您讲述他的过去的原因是您给了我一份机会,我不想将‘真相’遗没,仍愿记得他那份善良。”
“你为什么选择我……”
“您是一个会保存记忆的人……”
“……”
我并不否认。
好,那就让我听你想给我讲述什么吧。
……
我进入了一扇门扉,一个孩子面对着我,他面色红润,好像经历了什么喜事一样。
“他就是庆烟?”我带着好奇,随着他的步伐一路走去。
“我的父亲是帝国的一名失意者。”“庆烟”走了一会儿就停下了脚步,带着一丝麻木。
“他曾是帝国的伯爵。”“庆烟”嘲讽着,用手为我指向一个方向。
“一个没落的伯爵呵,用着他父亲对他的方式来试图教育他的孩子。”“庆烟”所指的方向,一个面容威严的男子在穷旧的屋子中严苛地教育着他面前的小男孩。“一脉相承下去,就连我也是……哪怕是我曾经忘了我有多厌恶……”
……
男孩畏惧着男人。
“塞兰德里亚,抹去你眼泪。”
塞兰德里亚?
他……
不是庆烟?
“塞兰德里亚是我原本的名字,庆熔是我许给我在脱离原本之后的名字……”男孩看着我,眼中充盈着泪。“女士,我所述说的是我的过往。我很高兴,它仍不愿将我遗弃,哪怕我曾无比想遗忘它,但在这最后一刻,它依然陪伴着我。”
也许,这就是记忆所给予生命最后的一件礼物。
……
“你是弗艾斯德的子嗣,不要做出这种懦弱的怯态!”
那个男人怒吼。
“我,我在流泪吗?”男孩颤抖着问,声音极小。“可……”
“为什么唯独我不被允许流泪呢,父亲?”
……
记忆的最后,我见到了他面前的我。
“女士,
过往总是无言。”